像是没想到沐之秋会这么说,精神病又愣了一下。随即答非所问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看见我的脸?万一被你记住怎么办?”
好中性的声音,要不是对自己的感觉太自信,沐之秋当真分不清楚他是男是女。不过,穿太监的衣裳,应该是男的,不然,他应该去弄一身宫女的衣裳才对。这种漏洞其实不能称之为漏洞,这只是一个人的本能。脑子没问题的人,自然状态下不会把自己搞得性别移位。
“你把我弄进宫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此话一出,精神病半弯下来的身子突然僵住了,手指一抖,手上的蜡烛便掉在了地上,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虽说在驴背上颠簸了很久,但透过麻袋,沐之秋依然能感觉到此时是白天,可这间小屋子这么黑,不点蜡烛,伸手不见五指。那么此处,只能是深宫内的某一处地牢了。
“你别以为把我关在皇宫的地牢里,萧逸就找不到我。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萧逸就一定能找到我。”
“你就那么相信萧逸?”精神病终于再度开口了,果然,这一次声音已经不再那么中性,很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点不满和抱怨,却是极其好听,就像是月光下的河流,静静流淌着,那样浪漫,那样纯洁。但精神病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浪漫,更不纯洁。他说:“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看你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还是萧逸会找到你?”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要么自信到了自负的程度,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精神病的脑子当然有问题,所以说出这种话也不奇怪。
“这个赌我不打!”
“怕了?”
斜睨他一眼,沐之秋冷然道:“怎么着都是我输,我为什么要打这个赌?”
“你对自己如此没信心?”
“不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我是对你没信心。被你关在这里一辈子,我是一个输,被萧逸找到我的尸体,我也是一个输,我为什么要用必输之赌去跟你做这么不平等的交易?”
果然,精神病因为她的话亮得出奇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好奇,“难道你不怕死吗?”
“当然怕!但是我怕,你就不会让我死吗?”沐之秋冷冷地回望着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鄙视。
精神病的眉眼一弯,像是十分开心,突然说:“你很好玩,我暂时还不想让你死!”
只是觉得好玩,就不想她死,不是个精神病是什么?好玩?她沐之秋是个大活人,又不是玩具,他会觉得她好玩,这人不止是个精神病,还是个典型的重度精神病。
一个精神病的话是不能当真的,否则,你会输得很惨。
对待精神病自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但即便是精神病,做事也是有规律可循的。比如说,眼前这个精神病为什么会去靖王府?又为什么要将她掳进宫?
在驴背上的时候,沐之秋就把今天的形势细致地剖析过一遍。萧逸那个不知道打哪儿钻出来的青梅云妹妹很可疑,青梅出现后没多久,精神病就出现了,之后,靖王府就乱了套。
沐之秋当时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朵却出奇的敏锐,许是其他感官丧失,她的听觉发挥出了最高潜能。她断断续续听见阿绿在谩骂,虽然听不出来阿绿在骂什么,但那种愤慨和语调,是女人被人诬陷清白之后才会发出的。
阿绿忍气吞声在沐之冬身边隐藏了那么久,这世上鲜有事情能让她变得歇斯底里,唯有一件事,能让阿绿身上所有的刺都竖起来,那就是她——沐之秋。但凡遇见她的事儿,不管为难她的人是谁,萧逸、上官云清,便是天皇老子,阿绿都会跟个愣头青似的往上冲。
其实沐之秋并不喜欢阿绿这种性子,但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你拼命,拼了命地护着你,为你好,你还如何能做到讨厌她?所以,对阿绿,沐之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亏欠,很多时候她都会无声地纵容阿绿,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萧逸对阿绿的锐利刻薄睁只眼闭只眼,从而使阿绿在冬果和青影、夜袭面前表现得有些横行霸道。
但再刻薄,再横行霸道,阿绿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样浓郁的血腥,阿绿依然不顾逃命破口大骂,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什么事情触碰了阿绿的底线,让阿绿连害怕都忘记了。
沐之秋还记得自己被萧逸救出“死亡谷”的那天,萧逸用体温为自己解冻,当时萧逸色胆包天,而自己被他挑逗得心猿意马,险些和萧逸发生一夜情。就是阿绿不顾生死,在门外敲门,用上官云清做借口才让自己躲过了那一劫。如果说阿绿真的有底线,那她的底线便是自己的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