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文娟的话很直接,直接到连最起码的招呼都没有打。
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却又不像刚才在郭局面前的伏首作低。
葛文娟在郭局那里被回绝,心里终究有口郁气,冷不防又瞧见宋倾城,情绪上难免有起伏,却又不得不忍着那股不甘心,继续道:“我不和你兜圈子,以前在陆家,他对你终归是尽了心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亲人。”
爸爸两个字,临到嘴边被葛文娟换成亲人。
把宋倾城的身世摆在台面上,对葛文娟来说,何尝不是往自己心窝里扎了一刀。
这是她的丈夫和其她女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偷情生出的孩子!
葛文娟素来是眼里容不得沙的性格,偏偏装聋作哑多年,现在还得拉下脸来求这个搅得她几十年婚姻不安宁的祸首,何尝是她的行事作风?
可是陆锡山现在这样,娘家不肯插手,葛文娟实在想不出其它办法。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丈夫去坐牢。
就算只有三四年,足够让本就强撑着的陆家彻底败落。
如果不是在这里偶遇宋倾城,葛文娟打算明天再去一趟恒远,不说郁家的背景,就凭着郁庭川的人脉关系,保下一个陆锡山不算难事。
陆锡山肇事逃逸这个案子说大不大,只是鸡肋。
葛文娟去咨询律师,根据目前的情况,陆锡山肯定会被判刑,轻重的问题,即便之后上诉,因为证据确凿,估计也会维持原判。
这两年交通事故抓得紧,加上陆锡山自己都认了罪,葛文娟这边,为他奔走起来也就更麻烦。
特别是在郭局表明态度以后,葛文娟只能暂时把希望放在宋倾城身上。
宋倾城终于开口:“还有其他事么?”
葛文娟见她的神情如常,是置身事外的姿态,只能说:“你如果想要记恨,那就记恨我,当初是我要把你嫁给刘德顺,这些年也是我有所苛待你,这些都跟你叔叔无关,如果能找到其它门路,我不会这样巴巴的求你。”
“叔叔既然肯投案自首,说明他也愿意为自己的过错承担后果。”宋倾城就像没看到葛文娟瞬间难看的脸色,兀自轻声道:“婶婶说求我,我不知道自己除了去看守所见见叔叔,还能再做什么。”
宋倾城又说:“是婶婶把我想的太有本事还是我给了婶婶某种错觉?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
葛文娟听着她喊自己婶婶,感受不到丝毫敬意,反而倍感讽刺。
当下冷声道:“你现在还算平民老百姓?你都能指使着你的朋友给你亲生父亲下套,是不是要他死在牢里,你才肯善罢甘休?”
“不过两三年的事。”宋倾城回望着葛文娟,微微一笑:“再不济,也不会有我那时候难熬,我都能好好站在这里,叔叔肯定也能相安无事的出来,婶婶你说是不是?”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陆韵萱的声音:“妈,郭叔叔走了?”
陆韵萱是从包厢里出来的。
下一刻,陆韵萱也看到被葛文娟拦着的宋倾城。
宋倾城回过头,看了眼陆韵萱,不想再做口舌之争,越过葛文娟打算离开,谁知道,陆韵萱却突然快步过来,伸手拽住宋倾城的手臂,忍着一腔愠气开口:“现在看到爸爸要坐牢,你是不是开心了?”
宋倾城不得不停住脚步。
上回在药店外面碰到陆韵萱,因为有些距离,宋倾城没有好好端详自己这位‘堂姐’,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即便陆韵萱脸上还化着淡妆,但是细看,不管是神情还是举止,比不得过去的自视甚高。
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陆家大小姐,看什么都是嘴边带笑,现如今,却隐隐流露出浮躁的情绪。
即便陆韵萱踩着高跟鞋,宋倾城依旧不比她矮上半分。
如果仔细想一想,陆韵萱的心情很容易理解,以前是被一干发小前簇后拥的‘小丫头’,陆家从商有钱,舅舅在直辖市做书记,在南城的圈子里,也算是有脸面的富家小姐。
冷不防的,陆家生意走下坡,现在陆锡山要坐牢,外公家说不插手就真的不插手,以致于陆韵萱在朋友圈里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
在富贵时结识的朋友,十之八、九是不能共患难的。
一旦陆家真的倒了,即便背靠着一个舅舅,陆韵萱有些发小不见得还会买她的账。
指不定,以后还要在背后说她打肿脸充胖子。
宋倾城多少了解陆韵萱的为人,习惯了被人捧着的感觉,恐怕受不住从云端掉下来的心理落差。
所以,面对陆韵萱的质问,宋倾城心平气和的看着她:“叔叔肇事逃逸,在看守所里等待庭审,相关部门按照法律程序办事,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陆韵萱听了,一声冷笑:“你不开心?陆家现在这样子,你不是最应该开心的那个么?”
她顾不得在走廊上,径直道:“你让姓薛的故意接近我爸,现在又让她来撬陆家的生意,偏偏我爸还要帮着你说话。”
说着,陆韵萱的语气近乎责问:“你和郁庭川在一起,各种撒谎想和陆家撇清关系,爸爸说不要去打扰你,你会在郁家和郁庭川面前难办,好,如你的愿,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仗着攀上郁庭川,就是这样回报照顾你和你外婆多年的长辈的?”
宋倾城耐心听着,待陆韵萱说完,平静的开口:“我不知道陆家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也不感兴趣,至于你说的回报,你们一家还不值得我那样去算计。”
话落,伸手扯开陆韵萱的钳制:“与其总是把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不如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抢了沈挚?”陆韵萱突然道。
这时,葛文娟忽然开口:“韵萱不要说了。”
竟是硬生生打断了陆韵萱的话。
陆韵萱张嘴:“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