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城拿着手机,起身走到客厅的窗边,目之所及,是一大片被夕阳照红的草坪,民警还在说:“在这件事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现在年轻人啊,做事就是这么冲动,真被追究责任,哪里还像网上那么伶牙俐齿,不过呢,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普通人家也不容易,你说是不是?”
宋倾城不答只问:“他们不容易,您是觉得我被造谣被攻击被寄恐吓邮包就很容易?”
电话那端的民警被问得语塞。
“哪怕她不是主谋,但她做的事也算是落井下石,您可以帮我问问她,是不是觉得众人拾柴火焰高,所以她得赶紧添两把火?”
民警听了宋倾城的话,开口道:“小姑娘,你话不能这么说,谁没有个犯错的时候,我看了网上那些报道,你自己经历过这些,更明白其中的利害。”
宋倾城打断他:“就是因为我明白,更做不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觉得我被人在网上污蔑,反正没伤到我的人身安全,何必这样斤斤计较,你肯定也认为,是我自己心态不对,所以才会把那些舆论当回事,但你别忘了,现在社会,舆论能把一个人逼死。”
“……”中年民警不知怎么接这番话。
宋倾城猜想,民警给她打电话应该是免提状态,让当事人知道她的态度,尽管如此,她依旧没让自己显得‘宽容大度’:“如果造谣恐吓不是大问题,法律里为什么会设立诽谤罪,人何必要有名誉权?你觉得她年纪还小不懂事,在打这通电话前,你应该先了解一下,我不比她大几岁。”
“是,这些情况我了解。”民警说:“既然大家都不容易,更不该把事情做绝对不对?”
“让法律来判吧。”
宋倾城没有因为民警的劝说有所动摇:“你们怕我欺人太甚,那就在法庭上解决这件事,法律理应是最为公正的,是让她赔礼道歉还是坐牢,让法律来决定。”
说完这句,宋倾城就挂了电话。
郁庭川傍晚从公司回来,宋倾城没在房间休息,她让余嫂把孩子抱下楼,阿姨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她就在客厅里陪着儿子。
所以,郁庭川换好鞋进屋的时候,恰巧看见宋倾城侧卧在沙发上,她把自己当做一堵墙,把孩子护在自己和沙发之间,她的双腿曲起,一手枕在脑袋,另一手摸着孩子白嫩的脸蛋,没有掩饰母亲对孩子的关心。
“张律师走后就没卧床去休息?”郁庭川把西装搭在沙发处,询问在逗弄孩子的宋倾城。
宋倾城嗯了一声,注视着孩子的侧脸,一边道:“我的伤口已经愈合,医生也说不能长期卧床,上次还出了个新闻,有产妇坐月子中暑身亡。”
郁庭川在她的身边坐下:“产后两周内还是要注意。”
就在这时,宋倾城忽然转过身来。
郁庭川低头去看她。
宋倾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他的西裤上,开口说:“你没有其他事要告诉我的么?”
瞧着她有些别扭的模样,郁庭川笑:“想让我告诉你什么?”
问完,他就把儿子抱了过来。
看着娇憨的孩子,郁庭川的眼里尽是喜爱,见儿子的胳臂和腿都是肉,手上掂了掂分量:“比刚出生那会儿胖了不少。”
宋倾城见他只顾逗孩子,主动提醒:“今天中午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没听到宋倾城吭声,郁庭川转头看她,眼神温和:“说话只说半句,从哪里学的坏毛病。”
宋倾城望向他:“你不是聪明人么,聪明人肯定懂我的意思。”
说着,不想让他转移话题,她直接挑明:“《沅江晚报》的采访视频我已经看过,你在采访里跟我表白,我都知道了。”
怕他否认,宋倾城又道:“你说我是你的生命。”
郁庭川莞尔一笑。
宋倾城:“我就知道你是应付记者的。”
“你们这种做生意的,就是喜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特别是面对记者的时候,说的话更不能作数。”她分析道:“如果我长得丑,我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像我这种条件的,你说把我当生命,我难免把你说的话当真。”
郁庭川开腔:“下午不好好休息,就在琢磨这个问题。”
“我真像你的命那样重要么?”
她的语气执着,郁庭川看到她脸上有期待,没抱孩子的大手握住她的,五官神情温柔下来:“对,比我的命还重要,包括孩子。”
是叹息又是宠溺的语气。
宋倾城突然道:“其实你不回答也没关系。”
“……”
“虽然你是男人,但我理解,男人也会不好意思。”
闻言,郁庭川没再接腔,却握紧她的手。
客厅里,柔和的灯光让人舒心。
宋倾城任由郁庭川握着手,心里格外安详,有些直白的情话,其实不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来得深刻,有的时候,生活就像黑白的无声影片,撇开语言的表达,感情依旧充沛,让她觉得感动。
这晚吃饭的时候,郁庭川接到好几个电话。
宋倾城听着,分辨出是应酬上的,郁庭川今天回恒远,本该有的饭局,现在回了家,生意场上的熟人商友,不能当面和他联络感情,也只能通过打电话寒暄的方式。
夜里,没睡着的孩子被留在主卧。
孩子喜欢吃手,宋倾城开始有过担心,打电话问医生,医生说这属于正常现象,不过很多小孩要到三四个月才会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