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浊浪涛涛,风帆蔽日。
数十艘楼船战舰随波起伏,在黄河的宽广河面上浩浩荡荡,逆流而上,向着关中驶还。
“呜……呜……”
甲板上寒光闪烁,劲风纵横,锋刃破空呜咽,如泣如诉。
史万岁舞动着又宽又厚的沉重长剑,身形翻转如龙腾虎跃,一招一式,大开大合,势如千钧,却又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举重若轻。
肃杀之气,浩然满溢!
后方瞭望台上,杨坚凝目俯视着史万岁的矫健身影,由衷赞道:“仅止数日,万岁的剑法竟已有了脱胎换骨般变化……裴兄果是名师出高徒,佩服,佩服!”
与他并肩而立的石之轩谦逊道:“普六茹兄谬赞了……万岁能在短时间内即有如此非凡进益,乃是他悟性上佳,兼且刻苦用功之故。
在下岂敢贪功?”
稍稍落后二人半个身位的独孤伽罗,瞧着史万岁的剑法,亦不禁美眸发亮,却又疑惑道:“万岁的剑法确是气势森严,但似乎与裴兄的剑法并非同一路数?”
石之轩大言不惭道:“此剑法唤作【嵩阳剑法】,原本分长短内外共一十九路,乃是本门五大剑法流派之一,主修重剑阔剑,刚猛无俦,最适合战阵杀伐。
在下也是考虑到万岁将来很可能南征北战,终生难离沙场,这才因材施教……”
“哦?”杨坚惊奇一声,似有意似无意的问道:“裴兄师门竟有五大剑法流派,这可少见得很?”
石之轩微笑道:“五派剑法各擅胜场,以嵩山、泰山、华山、恒山、衡山此五岳为名,传承多寡,不一而足。
后辈弟子学艺之时,各取所需,但最终能有多大成就,亦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个凭造化罢了!”
杨坚微微颔首,并未再追问下去,否则就太过刻意了。但暗里却搜索枯肠,将自家所知的门派一一回顾,看看是否有符合条件的。
石之轩给勾起有关全真和五岳武功的回忆,亦不禁浮想联翩。
在武技招式上,前世与今世完全是两个极端。
前世受限于天地元气的稀薄和惰性。不仅练气艰难,真气积累和恢复缓慢,而且劲气外放离体后,更难以及远,消散极快。
因而鲜有人能够修炼至内劲外放的程度不说,即使达到内劲外放程度的一派掌门,亦因劲气外放出离体的远程攻击极其耗费真元,威力与消耗也不成正比,更遑论将精神融入真气,远远的施展气机感应?
所以绝大多数武者都不得不将心思聚集在招式的精妙与否上。青睐于近身搏击,由此各门各派不约而同的穷竭智力,创造和锤炼出无数奇招妙式。
可惜,恰如唐诗宋词之后,元明清三代再无此创造的诗词巅峰时代一般,武林中的各门各派在创造招式的大浪潮过去之后,后辈弟子亦不免落入坐享先辈遗泽,一代不如一代的窘境。
不怪风清扬老是鄙夷五岳弟子说:“五岳剑派中各有无数蠢才,以为将师父传下来的剑招学得精熟,自然而然便成高手。
哼哼。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熟读了人家诗句,做几首打油诗是可以的,但若不能自出机抒。能成大诗人么?”
可惜,即使风清扬此等能够脱出【独孤九剑】藩篱的高明人物,亦不免为眼界所限,不知武技招式,终究有其极限。
在普及了气机感应的武林,所谓的“无招胜有招”再不足为凭!
这无关乎内劲的高低。仅是时移世易,技击方式随环境不同而演化的层次性差异。
天龙的内力或许普遍比笑傲高出不止一个层次,隔空而发的掌力、拳劲、剑气等远攻劲气层出不穷。
然而同等级的高手交锋,仅凭隔空劲气相击,实则与对耗内力并无不同,亦无甚技术含量,因而若要尽快分出胜负,终究得近身搏斗。
可在近身招式的层次上,天龙与笑傲,其实是大哥不笑二哥!
但大唐不同,大唐在劲气力道的强弱上,或许比天龙高不了多少,然而在招式的理论层次上,却比天龙和笑傲高出不可以道理计。
就像【独孤九剑】,之所以将天下绝大多数剑法远远甩在身后,就是因为它深谙人体技击窍要,以天下各门各派、各类兵刃的技击之法为根基,反推其破绽。
单单理论起点,就已远超寻常的招式套路!
可正因如此,【独孤九剑】同样有其局限性——可谓成也‘人体’,败也‘人体’!
对付持刀拿剑的敌人,无论其招式怎么变化,深合人体技击根本规律的【独孤九剑】,都能寻出其破绽及弱点,并乘隙而入。
但在对付火麒麟这等完全不同于人类,刀枪不入,且攻击浑无招式定理的异兽,【独孤九剑】的义理霎时失效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