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语气带笑地质疑着，叶文皓一边地睁开半边眼睛，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柳画屏居然真拿什么东西举在了他的眼前，他赶忙定睛一看竟是几张地契和茶引一类的凭据。

“这些是你父母临行之前拜托我父王转交给你的，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你父母托我父王在你二十一岁生辰，也就是今天再给你的。伯父伯母为了生意常常不能陪在你身边，今年也不是你孤身一人过的第一个生辰了，不过他们都替你把一切安排的好好的，他们比谁都关心你这个亲儿子。”

叶父叶母从前每每离开京陵去谈生意之前，都只是让叶文皓暂代管理城中叶氏的几家铺子，不过他手里没什么实权，暂代也不过是临时看管而已。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是极具有经商头脑的，只是他还想玩乐时便由着他玩乐，眼下他愿意用功了便把积攒的一切托付给他。

“你们家虽然是皇商，世代都替圣上操持着大小商业，但伯父伯母不是什么仰仗着皇权庇佑的黑心商贩，每回都是天南地北亲自前往与人贸易。我想，他们给你的这份生辰礼物，便是想告诉你在你的天地里放手一搏吧，无论怎样他们都会用这样的方式做着你坚强的后盾。”

画屏的一席话让叶文皓愣了片刻，那一叠公文凭证之后是一封手写信，他从画屏手中接过它们后单独抽出了那张信，信上面是父亲熟悉的遒劲字体。

“吾儿文皓，近来一切可安好？此去一别又近一载，为父与母在覃宁交界一切平安。近日边塞常有流民匪患，与覃人贸易偶有摩擦不顺尚不能归，幸有吴都督派兵相护，能保边陲安宁。今日乃吾儿廿一生辰，为父将文牒尽数交于你，非仕途强求而为之后备，只愿你能从心所好有所成。从属户部时日，切记听从王尚书教诲，为父母不求望子成龙，末祝吾儿生辰吉乐。”

叶父的语气还是像从前那样一贯的慈祥，画屏事先并没有看过这封信，她一边凑到叶文皓身旁与他共读，一边悄悄注意着他的神情变化。

“原先得知伯父伯母拖亲寻了个官职给你，要你参与读书科考，那会儿见你还有些不高兴呢，不过如今总算明白他们其实并非想要强迫你走什么路。伯父伯母考虑的对，商人就算是皇商身份上也终究不抵朝官，哪怕你愿意从商接传衣钵，最好也要入个正儿八经的官才好。”

画屏若有所思了一番，向来不正经的叶文皓此刻的表情也凝重又复杂，父母的确因为公务常常缺席在他的生命里，但他的叛逆与轻狂也在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消减。

“你说的对，从前我不务正业不学无术，其实很大程度是因为对他们心存怨气，他们总是长年累月地不在京陵陪伴我长大。哪家从小几乎由佣人带大的小孩不叛逆？我就是要做个富贵闲人，让他们没办法对我称心如意，也让他们对没教育好我感到愧疚。”

叶文皓一拳头砸在桥栏杆上，柳画屏被他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叶文皓笑中含着苦涩的神情，他把文牒和信攥在手里微微用力。

“纨绔子弟这样的名声我背了这么久，原本以为这样的我成天流连勾栏瓦巷，心底的空虚便可以被填满了，他们也会更加重视我。明理人同情司卿他有个不近人情管教严苛的爹，可我其实时不时还会羡慕他，至少他还有个愿意如此栽培他的父亲，而我却只能做个缺乏管教的富家公子。”

漫天的烟花还在燃放，叶文皓撑着栏杆看向天空，烟花易冷转瞬即逝，他眼中的泪光也稍纵即逝。

“这么多年啊，其实我只需要他们给我这样的一些话。二十一年了，我总算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