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婧听了画眉的话,嘴角弯起一抹淡笑,仔细看就会发觉这笑容里隐藏着冷意。
“小姐,这几日那位李公子也是有事没事就在这附近转悠,好几次装作迷路,要误闯钟灵院,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没有对他客气。”
宋婧闻言点点头,“留在眼皮子底下膈应也不是个办法,既然老夫人有心,那就成全老夫人吧。”
宋婧摸了摸下颌,忽然看了眼画眉,画眉凑了过去宋婧低声呢喃了几句,画眉立即点点头。
次日宋婧嘴角含笑的陪着临裳郡主下棋,临裳郡主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见宋婧心情不错,忍不住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母亲也乐乐。”
宋婧手里攥着一颗莹白色棋子,思考着应该放何处,笑道,“今儿许是有一场好戏要看,母亲看别忘了带女儿见识见识。”
临裳郡主闻言大约猜到了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做人凡事留一线,别把路堵死了,省的将来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老夫人就是这样的性子,把人往绝路上逼那就别怪旁人不客气反击了。”
这话宋婧是赞同的,对付宋老夫人就不能心慈手软,稍有一点退让的表现,宋老夫人就会得寸进尺,将人往死路上逼。
“母亲说的是,老夫人终究太着急了,动了不该动的,也惦记着不该惦记的。”
宋婧伸手将棋落入一个空隙中,临裳郡主微微惊讶,暗叹宋婧近日来棋艺大有 一来二去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临裳郡主也只是小胜宋婧半子,宋婧翘起了红唇,“母亲又赢了。”
临裳郡主笑,“你棋艺大有长进,过几日母亲怕是比不过你了。”
正说着弦月凑近,“郡主前头出事了,李姑娘不慎跌入荷花池中,差点丢了性命,幸亏三爷及时赶到亲自救了李姑娘,这会子正在池边呢。”
临裳郡主闻言看了眼宋婧,“走吧,去瞧瞧。”
宋婧点头应了,跟着临裳郡主去了一趟花园处,花园里站满了丫鬟婆子,见临裳郡主出现立即让开一条路。
一旁的大夫人铁青着脸站在不远处,而宋泽浑身湿淋淋的,衣裳还滴滴答答流着水,脚下湿漉漉的,粗喘着气。
“大嫂……”宋泽脑子一糊涂,只听丫鬟说有人落水了,便想也没想就跳下去了,这会子酒醒了七八分了,人也清醒了不少。
“这是怎么了?”宋老夫人急匆匆赶来,瞥了眼宋泽,怒斥,“你个混账,白日里喝什么酒!”
宋泽张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咽了咽喉咙,似乎有一抹香气在心头缭绕,挥之不去,又时不时的撩动心弦,让他心里发痒。
“还有你,究竟怎么看人的,好端端的玫儿怎么会落水了?”宋老夫人怒指着大夫人,一副恨不得要将大夫人生吞活剥的阴狠模样。
临裳郡主见状随意地找一处位置坐下,半点不着急的模样,只道,“老夫人还有闲心追究这个,倒不如去瞧瞧李姑娘身子如何了,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宋老夫人闻声脸色更加难堪了,没好气道,“怎么哪都少不了你,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临裳郡主勾唇,“我倒是想清静清静,只是如今我管家呢出了这样的事,我又怎么好装聋作哑,老夫人,您说呢?”
宋老夫人看清了临裳郡主眼中的幸灾乐祸,干脆扭头懒得再跟临裳郡主牵扯,否则早晚要被气死。
不一会李絮匆匆跑来,宋老夫人立即追问,“你姐姐怎么样了?”
李絮红着小脸喘着气,好一会才摇摇头,“姐姐没事,只是吸了些水,如今已经醒了。”
宋老夫人闻言狠狠的松了口气,李絮悄悄抬眸看了眼宋婧,越发的对宋婧好奇了,李玫落水当众被宋泽救起,清薄的衣裳紧贴着身子,早就被看透了,李玫绝无可能再嫁给宋轩了。
宋老夫人沉静下来,忽然见四周有不少丫鬟婆子,立即道,“都不用干活是不是?”
一句话丫鬟婆子立即状如鸟散,很快院子里空旷了不少。
大夫人在一旁阴沉着脸不语,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宋泽,宋泽哪受得了这个,被瞧的背脊发麻浑身不自在。
“母亲,我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宋泽压低了声音,恨不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宋老夫人刚要发话,大夫人叫住了宋泽,“三弟,今儿这事是不是该给大房一个交代?”
宋泽闻言顿了顿,他还不知李玫许给了宋轩的事,一头雾水的看着大夫人。
宋老夫人却道,“交代什么交代,老三是为了救人才落了水,于情于理你该感激他才是。”
大夫人要被宋老夫人气笑了,“众目睽睽之下三弟抱着李玫从水里出来,且不说在水里纠缠了多久,我身边的丫鬟婆子会水的不少,怎么就轮的着三弟英雄救美了?”
话落大夫人指了指四五个婆子浑身湿淋淋站在一旁。
宋老夫人老脸立即拉长,不悦的看着大夫人,“这又是是什么意思,泽儿是一时喝多了酒没分清状况,谁还能乱嚼舌根不成!”
宋泽今儿一早就喝了不少酒,回府时整个人醉醺醺的,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听人喊了句有人落水了,条件反射的跳了下去。
如今肠子都悔青了,就是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老夫人什么时候这般大度了,我记着轩儿不小心撞了李姑娘,老夫人就逼着轩儿娶李姑娘,如今三弟当着这么多人面和李姑娘搂搂抱抱,老夫人竟可以视而不见,这见识真叫人稀奇。”
临裳郡主很不客气的嘲讽宋老夫人,这么多日容忍宋老夫人已经很久了。
宋婧在一旁低着头,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看,眉梢一扫,人群里站着名身穿华服锦缎的男子,男子莫约十八九岁的年级,身姿高大,浓眉大眼也称的上英俊潇洒,只是那眼中的炽热瞧的宋婧浑身不自在。
不用想也知道那位的身份了,李玫的兄长李浚。
宋婧蹙眉,自己的妹妹出了这样的事,做兄长的半点不见着急,可见是个冷血无情的。
对于这样的人宋婧嗤之以鼻,宋婧从未抬眸正眼看过李浚一眼,身子微侧,画眉机灵的上前挡住了,宋婧看向了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被临裳郡主顶的脸色涨红,一阵气恼不已,激动的差点连话都说不全了。
“你……。”
临裳郡主瞥了眼宋泽,“三弟,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可别做那些让人瞧不起,丢了忠毅侯府脸面的事儿来。”
宋泽一向惧怕临裳郡主,如今被临裳郡主抓住了小辫子,更加不敢抬头看着临裳郡主了。
临裳郡主勾唇冷笑,不愧是亲兄弟,三兄弟一个塞一个的冷血无情。
宋老夫人手指着宋泽,“你先回去换衣裳,别着凉了。”
宋泽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快步离开,再不敢与这边牵扯。
临裳郡主见状叹息着摇摇头,对宋泽的行为十分鄙夷,或许在临裳郡主眼中,宋泽还算不上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查!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若是被我发现有人动了什么手脚,我绝饶不了!”
宋老夫人气的狠了,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忽然间明白了大夫人的转变,她说大夫人怎么就突然答应让宋轩娶李玫呢,原来是早已有了算计。
“是你!”宋老夫人指着大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是你在背后捣乱,你从未想过让轩儿娶了玫儿,你好狠的心呐!”
大夫人冷笑,“老夫人,我如您一样对李姑娘疼爱有加,婚事都定了,又怎么会算计自己未来儿媳呢。”
一听这话宋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气的扬手就对着大夫人脸上扇了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响声,大夫人不躲不闪硬是接住了,小脸上五个鲜红的巴掌印十分明显。
大夫人捂着脸十分委屈,“老夫人,玫儿真的是不小心掉入水中,与我无关,我怎么可能拿大房的名声开玩笑呢。”
宋老夫人冷哼,“少在这里假惺惺,今儿这事没完,玫儿永远都是你的儿媳妇!”
话落宋晏忽然出现,半路上他也听说了这事,刚赶过来就见宋老夫人当众责打大夫人。
“老夫人,素如到底犯了什么错,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地生气教训?”
宋晏脸色也是难看,眸光锐利的看着宋老夫人,那眼神不自觉让宋老夫人退后一步。
大夫人上前拉住了宋晏的衣袖,“夫君,是李姑娘不小心掉入水中,三弟恰好路过救起,老夫人偏要轩儿娶了李姑娘……”
宋晏本来是站在宋石堰那头的,很赞同宋轩娶了李玫,如今被人当众逼迫,宋晏心里很不是滋味,犹如大房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尤其是宋泽还与李玫有了亲密接触,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大房若还坚持娶了李玫,宋晏这口气实在憋屈,日后大房也没了脸。
“放肆,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宋老夫人自认为是长辈,容不得宋晏忤逆。
这个家里除了临裳郡主之外,宋老夫人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敬。
宋晏也是个有脾气的,对宋老夫人以往接触的少,所以没什么矛盾,如今被人指着鼻尖骂,宋晏的怒火也被勾上来了。
“老夫人是在作践大房么,大房可不是你手中的玩偶,任你拿捏,既已失了清白,左右三弟也没娶妻,老夫人又这么喜欢李姑娘,娶了做媳妇岂不是比孙媳妇更好么!”
宋老夫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不悦的瞪着宋晏,“胡闹!”
“老夫人,李夫人来了。”
宋老夫人话没说完呢,那边李夫人疾步赶来,瞧着一家子围绕这花园里,心里咯噔一沉。
“姑母,玫儿呢?”
宋老夫人蹙眉看着李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听忠毅侯府上的小丫鬟报信玫儿落水,这就赶来了。”李夫人指了指报信的小丫鬟,那小丫鬟站在了大夫人身后。
宋老夫人见状更加不悦了,大夫人却道,“李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怎么着也该通知一声,否则真有什么差错,忠毅侯府可担待不起。”
宋老夫人深吸口气,连瞪大夫人好几眼,“你倒是着急。”
“姑母,玫儿怎么样了?”李夫人心里惦记着李玫,哪有闲心思对大夫人责难。
“没什么大碍,现在已经醒了。”宋老夫人说着便让丫鬟领着李夫人去看望李玫。
不一会李夫人又返回,脸色已是十分难看了,紧紧抿着唇,“大夫人,我是放心你才将女儿交给你的,一连两次我女儿差点丢了性命,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噗嗤!”临裳郡主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夫人莫不是糊涂了,两个孩子尚未成婚,大嫂是用什么身份帮你看着女儿,再说李姑娘是来孝敬陪伴老夫人的,你却找无辜的人麻烦,这不是胡搅蛮缠么。”
临裳郡主等来等去就是在等李夫人,不要脸,竟还敢肖想宋婧。
李夫人一怔,素来听闻临裳郡主是个直爽的脾气,却不想竟敢当众给自己难堪。
李夫人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悦道,“临裳郡主这是何意,人是在忠毅侯府出了事,难道不该给个交代吗?”
临裳郡主勾唇冷笑,“本郡主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说定了亲事的姑娘能厚脸皮的赖在未来夫婿家不走,你要交代也应该去找三房老爷,可是三房老爷众目睽睽之下与你女儿有了肌肤之亲,你找大嫂要什么交代?”
一番话说的李夫人脑仁紧绷,差点昏死过去,愣是咬着牙才挺住了,“你!”
大夫人瞥了眼李夫人和宋老夫人犹如吃了死苍蝇的脸,心里总算舒坦了不少,感激的看了眼临裳郡主。
有些话她不便多说,毕竟掺与其中,可临裳郡主却不同。
“郡主不要欺人太甚,李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李夫人憋了半响,才说出这句话,李家还有位贵人支撑,现在任谁见了李家不是客客气气的。
临裳郡主点点头,“李夫人扯远了,咱们是就事论事,忠毅侯府的嫡长孙怎么可能娶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日后叔侄见面多尴尬,大哥,你说是不是?”
临裳郡主扭头看了眼宋晏,宋晏颌首,“这是自然。”
李夫人闻言更加气恼,紧紧盯着临裳郡主,临裳郡主笑意淡淡的看着李夫人,丝毫不惧得罪李家,李夫人忽然更加坚定心思一定要娶到宋婧,让临裳郡主哭的难看!
李夫人的目光看向了宋婧,临裳郡主脸色忽然变的冷冽,“李夫人还是快去安慰李姑娘吧,省得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事,那三弟可就罪过了,白白影响了李家和老夫人之间的感情。”
“你!”李夫人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宋老夫人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走近临裳郡主几步,“放肆,平日里对你一忍再忍,你休要太过分了!”
说着宋老夫人直接抬手,临裳郡主不躲不闪,眼眸中乍然闪过凌厉之色,“你敢动手,我便敢砍了你这只手!”
宋老夫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望着临裳郡主的神色,忽然退却了,宋老夫人敢肯定临裳郡主绝不是说着玩笑话,而是真的敢。
宋老夫人卡在那里进退两难,尴尬不已,就在此时宋石堰回来了。
“侯爷……”宋老夫人瞬间收敛了气势,转而变成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哭哭啼啼的看着宋石堰。
小姑娘梨花带雨尚能勾起男人的怜惜,而宋老夫人年纪不小了,脸上皱褶,眼泪汪汪的看着宋石堰,毫无美态更别提怜惜了。
宋石堰下意识退后两步,宋老夫人尴尬地站在那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父亲,这门婚事作罢吧,是轩儿没有这个福气。”宋晏看着宋石堰说的很认真。
“不行,我绝不答应。”宋老夫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李玫不能嫁给宋轩,那就只能嫁给宋泽了。
宋老夫人就宋泽一个儿子,怎么能娶一个病秧子呢,再说李玫就是宋老夫人存心来膈应大夫人的,二房没嫡子,大房只有宋泽,宋泽被毁掉了那就只剩下三房了。
宋老夫人算盘打得极好,可以看着李玫祸害大房,但要给宋泽做填房,宋老夫人绝不可能答应。
李夫人见状脸色忽然变了,语气森森,“姑母,玫儿交给您,也是您一再保证不会让玫儿受委屈的。”
宋老夫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李夫人脸色不太好,立即改口,“咱们不该强求才是,玫儿与轩儿才是一对璧人,怎么忍心拆散她们呢。”
“父亲!”宋晏直接忽略了宋老夫人,只看着宋石堰,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玫众目睽睽之下失去了清白,大房绝不可能再让李玫进门。
“侯爷,玫儿无端落水一定是个阴谋,老三是为了救人,又是长辈说也不会乱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