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是江予言并不后悔,一点也不。
如果再发生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他依旧会选择这样的决定。
“江予言。”
染白唤他的名字,空冷无波的嗓音在台风中几乎破碎,仿佛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你要是信我,往东南方向游。”
江予言在无休止的风声中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染白在说什么。
深海一片黑暗,他什么也没有问,而是立刻按着木板,用力调转了方向,轻笑着说了一声好,在这个浩荡的、无情的风雨劫难中,带着女孩举步维艰的往东南方向而去。
江予言没有问。
染白也没有解释。
她指尖抵着手腕,若隐若现的暗红印记妖凉又邪异。
微抿着唇角,长睫遮住了眼底的眸色,一闪而逝的血色摄人心魄,又深不见底。
染白看了一眼江予言,深远而幽暗的眼眸倒映着少年的影子。
最后在意识中平平静静的传递了一个命令:“暗血,护其周全。”
在她的记忆中,
她使用暗血屠过天下,杀尽数人,却从未用暗血来救人。
江予言是例外。
也是唯一。
那复古而邪异的血色印记隐隐灼烫,颜色愈发纯粹而浓郁。
一丝血雾悄无声息弥漫在深海中。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在深海上自成一方天地。
风雨一次又一次的扑打着身体,仿佛身处冰火两重天,愈演愈烈,意识也陷入了模糊当中。
染白半睁着眼,隐约看着那远处尽头海天连成一线的阴暗天空,心底在想。
就这先天性严重心脏病的身体怕不是还没撑到,就先自我了断的了吧?
少年全身已经僵硬了,但他还是尽力维持着身体的灵活性,懒洋洋的开口,谈笑风声:“大小姐,我们这算不算是二人世界?”
染白从唇齿间又轻又低的吐出了一句模糊的回应:“那你的品味挺独特……”
“其实我眼光也很独特。”江予言半勾着唇角,声线却沙哑:“你知道吗?我发现一个宝贝。”
“嗯。”
“你知道那个宝贝是什么吗?”
“不知道。”
“等这一次我们活着回去,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好不好?”
“好。”
“不准反悔。”
“嗯。”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敷衍。”
“没有。”
“你有。”
“……你幼稚。”
江予言几乎不停的在说着话,没有什么停顿,只有这破碎在寒风中的话语才证明了彼此的存在,而不是天地间只余孤身一人。
他更不敢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