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所化老妪牵起小花影的手，步履蹒跚地转身走回房间，将门关紧。

“睡会罢！”黑龙说道。

“睡会儿？”花影稚嫩的小脸上露出有点懵的表情，小眉毛一抬，奶声奶气地问道：“不修习天谕神龙诀了么？”

“你被人盯上了，小孩子都要睡睡午觉的！不然怎么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我也睡会罢！唉！寻常人家的老阿婆不睡觉整日里带着小孩乱跑，要累倒的！我可真的是很久都没睡过觉了！”黑龙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不一会儿，居然真的睡着了。

小花影的目光显得有些茫然，她看着体态臃肿的黑衣老妪就这么和衣而卧，酣然入睡，那老态龙钟又一世沧桑；孤苦伶仃又贫病缠身的模样，不禁令人同情，虽然明知是黑龙变的，却因为变得太真切，所以让她的心里居然产生出一种悲伤的情愫来。

“人老了，都是这般可怜吗？只是看一眼，便会觉得伤感。”小花影头一回有这种感觉，叹了口气，爬到黑龙身侧，依偎在他身边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可黑龙说了，寻常人家的孩子都要睡睡午觉……

……

……

福来客栈一楼，那间叫做满福的包房里，坐了十来个人，绿鸯正站起身，面对端坐在包房正中的一个矮子，毕恭毕敬地说着些什么。

矮子不是普通的矮子，矮子站在小板凳上不肯坐下来，下巴颏刚好与桌面齐平，扁圆的脸上有双亮蓝色的蛤蟆眼，又大又圆，从平展的面部凸起，显得很是突兀，矮子的眼眶很深，鼻梁很高，鼻尖朝内勾去，嘴巴有些大，面色如白纸，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好似蚊子嗡嗡，有点娘娘腔……

现下，绿鸯卑微地态度，和刚才在外面嚣张的样子完全不同，看起来她应该很怕这个矮子，只听她怯懦并谨慎地说道：“大护法，绿鸯已经抓到九九八十一名女童，只是，有一个在路上死了……”

矮子的眼珠子动了一下，绿鸯的右手五指上突然穿过一条蓝线，刺痛无比，她咬着牙强行忍下来，额上的青筋爆起，面容因持续不断的痛感而变得无比扭曲。

“大，大护法，我，我已经找到另一个，另一个女童，可，可以，补足，补足八十一……之数！”

绿鸯的话音刚落，五指上的蓝线消失了，刺痛感也消失了，但那五根手指却皮开肉烂，露出森森白骨。

“拿去！”矮子扔给绿鸯一只红色的小药瓶。

绿鸯忙接住，擦在手上，那溃烂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把捕捉到的人族女童送往北荒大陆，交易地点在巨神谷，上古大赦神的神庙南门，你到了，自然有收货的人来找你，买家是西离大陆的血族！”矮子露出一口奇怪的牙齿，像一根根锋利的小匕首，整齐地排在他的嘴里。

“是！大护法！绿鸯现在便去补足人数。”她惊恐万状，吓得头也不敢抬起来，只等待大护法的指令。

“去吧！最迟明日夜里送到我们的私船上！”矮子终于拿起筷子，说道：“你们都吃吧！吃好了，准备明日一早登帝国的官船去北荒！”

“是！大护法！”包房内的一众暗夜使者，都开始静声午食，气氛很是怪异。

唯独绿鸯不敢坐下，在其他暗夜使者开始午食之后，便悄悄退了出去，路径诡异地来到客栈三楼。

为何说路径诡异，因为她并未从客栈大堂的木楼梯上至三层，而是走出客栈大门，来到福来客栈西面的小巷子里，飞身一跳，跳上第一层青瓦房檐，而后又连跳两层，来到客栈第三层背街的那条房檐上。

绿鸯的身体像蝙蝠一样倒挂在天字号上房的木雕窗外，这扇西窗下是一条无人小巷，和北窗下的朝市街不同，几乎一个人也没有。

绿鸯狭长的眉眼中露出杀气，透过木雕窗打开透气的缝隙，她看到正在熟睡中的老妪和那个孩子就在这一层窗之内。

于是她张开嘴，舌头从口中伸出来，舌尖里卷着一样东西。

“噗！”

一声轻微的风响被客栈另一侧朝市里的各种吆喝声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