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幸不辱使命(1 / 1)

袁宗弟和田见秀坐镇商洛城,手下不过三万老弱,此时任何官军前来都很难应对,虽然也做了很多加固城防的工作,奈何一年来转战一败再败,士气低落,和当初冲出商洛山意气奋发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清楚知道,闯王所以要做出冒险不惜爬山越岭,偷袭周至,不仅仅是因为周至传说很富有,更重要的是要重拾信心,给义军一个提振士气的机会,这本身就是有穷途末路孤注一掷的感觉,但作为跟随闯王十几年的兄弟,虽然感觉前途渺茫,也只能尽心极力做好份内的事,尽量笼络住手下的老兄弟,做好各种防御工作,如果南面张献忠部能生存,那么他们这里应该还有希望,一旦闯王那边得手,义军就有可能东山再起。

每天派出去的游骑都有几十拨,带回来的消息都说明官军并未步步紧逼,可也表明商洛城周围百十里地内百姓很少,能支撑几万人的粮草很紧张,更远的义军细作的情报显示,周围官军兵力雄厚,超出自己几十倍,可以说商洛城现在只是一座孤城,一旦官军倾力来袭,他们很难应付,不用说张献忠那边也不会好到哪去,袁宗弟田见秀甚至料想张献忠或许会摒弃前嫌,前来商洛汇合,这样的话义军力量就会有所加强,毕竟两家都是陕西出来老兄弟,恩怨情仇,在生死存亡之际,作为老造反,必然会有所动作,于是派出了几波哨探,去南面接触张献忠部,哪知道几天之后带回来的消息,让袁宗弟田见秀等人目瞪口呆,大名鼎鼎的黄虎,撅了朱家祖坟的张献忠竟然在万源一战而陨,这消息太骇人了,比当年老闯王高迎祥被俘还要震撼,大西军可不是老弱残兵,基本都是精锐,对战白杆兵,仅仅几天全军覆没,甚至连一座低矮的县城都没有得手,这说明什么?说明官军不是一般的强,袁宗弟田见秀极力隐瞒南面的噩耗,迅速派可靠人员火速通知远方的闯王,自己则更是方方面面抓紧,深怕这一消息让义军所有人得知后,土崩瓦解,内心那种无力的穷途末路感越来越强烈,而且不会给他们留下多少时间,张献忠一灭,秦良玉和各路官军绝不会就此罢手,绝对会乘胜追击,说不定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秦良玉一战而灭大西军,张献忠首级送来,捷报到京,欢欣鼓舞,皇帝还特意起了个早,开了个大朝会,带领百官祭告太庙,百官自然的超多马屁奉上,尧舜禹汤,天下平乱已到了最后时刻,大明中兴指日可待,除了嘉奖前方将士,就是不断催促皇帝下旨西北各路官军合围李自成,只要再接再厉,拿下商洛,几十年的匪患就此平息,崇祯当然知道神兵卫更想徐徐推进,不战而胜,可他急躁的情绪非一早一夕能改,大好形势之下,百官鼓动,岂能坐失良机?当即由内阁起草,发下了几道圣旨,要求西北各军听从忠贞侯秦良玉调遣,即刻收拢包围圈,乘胜剿灭闯逆等所有乱贼。

陈之伟峰陆文夫等人得知大明已然决定对义军最后一击,也没有阻拦,大势所趋,能早日平定国内最大的动之乱,自然很好,但穿越者内部对于一大批义军将领即将覆灭,确实不能接受,尤其是黄汉,更是群情激动,说出来的话很难听,“大家对管委会做出助明平乱,尽快解决国内,加紧开拓海外的总方针没意见,但一味偏袒腐朽的封建统治阶级,助纣为虐,帮助贪官污吏镇压农民起义,从根本上来说和反动派没什么区别,张献忠被戮也就罢了,毕竟历史上他有污名,当然清朝污蔑居多,可现在闯王义军已经不能对全国造成恶果了,就那么几万残兵,还要赶尽杀绝,怎么也说不过去,无论怎样,义军中大量兵将都是我中华儿女,也都是铮铮铁骨,我们作为穿越者,难道要向大明这个腐朽王朝低头,而对起义军则必欲除之而后快?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坚决反对!”并扬言若是不能将义军大部将领收归我用,他们情愿脱离组织,自己去帮助义军,即使上山打游击也在所不惜,搞得管委会哭笑不得,不得不做出让步,迅速通电商量后,要求两个基地通知秦良玉等明军将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大部义军,不要赶尽杀绝,包括李自成,能招抚最好,不能招抚也一定刀下留人,总之希望秦良玉他们手下留情,理由是神兵卫需要这些前义军将领去海外开疆拓土,人才难得,话说的很明白,即使犯了和大明皇帝朝廷的忌讳也在所不惜。

这样一个管委会决定,总算勉强平息了黄汉们的骚动,而大明忠贞侯秦良玉对神兵卫本来就感恩戴德,其他几个总兵也是有求于神兵卫,清楚神兵卫的能力,当今皇帝都言听计从,百官更是趋之若鹜,眼看几个紧跟神兵的官员得到重用,自然心照不宣,圣旨要求他们合围李闯部,彻底剿灭,并未明确要求一定要看到闯王等人首级,这里面就有文章可做,尤其是秦良玉,对于神兵卫更是顶礼膜拜,当下要求手下不要太急促,徐徐推进即刻,而随军行动的降将李过自告奋勇,希望让他去劝说闯王部,他有五六分把握说服闯王反正,秦良玉觉得风险很大,不要去冒险,但李过铁了心,一定要去,秦良玉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阻拦,只是再三嘱咐,成与不成都没关系,关键是你这个人要回来,否则我无法向神兵交代。

李过所以甘冒风险,一个自己几十年老兄弟都在那,生死关头,义字当先,无论如何也要拉一把,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长时间和神兵接触,清楚神兵内部对于义军有很多同情者,他们根本不愿看到义军兄弟覆灭,和大明那些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官员完全不同,几次跟他说过,象李自成,田见秀,袁宗第,包括他义子后来小闯王李来亨等人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愿看到他们就此消失,所以多次阻挠官军进剿,还有就是他被俘以来所见所闻,知道官军经过近两年的养精蓄锐,已然今非昔比,义军在湖北几十万对阵十万地方军都屡战屡败,这剩下的五六万残兵,真要对阵精锐的白杆军,不用讲,肯定是以卵击石,张献忠两三万精锐顷刻覆灭,而白杆军甚至未伤筋骨,就说明了一切,义军将领即使侥幸逃脱也冲不出周围数十万以逸待劳的官军,因此,最后关头,他李过义不容辞,一定要去给这些生死兄弟指出一天生路来,即使为此真的搭上性命也在所不辞。

商洛城内已经知道官军大军压境,派出去的哨探好多有去无回,少数逃回的消息是数万白杆军消灭了大西军之后正在围拢过来,看来一场生死决战已在所难免,除了迅速派人通报远处的闯王之外,就是不断地囤积粮草,招兵买马,巩固城防,鼓舞士气,四处城门已经被堵死,大有与官军鱼死网破的决心,但只有田见秀袁宗第几个内心清楚,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或许就是几十年造反生涯的最后一战。

这一天,田见秀刚巡视城防回到衙署,就听守城校尉来报,说一只虎来了,此刻就在城下,当下一愣,立马站起身来,说道“是李过吗?看清楚了?他来干什么?”校尉回答,看清楚了,“是一只虎李过没错,说是要面见老兄弟。”“带了多少人?”“只有他一人一骑”“哦,只有一个人?我去看看,前头带路”

田见秀来到城头,往下一看,果然是李过一人一骑,后面也看不到任何大队人马迹象,当即高声喝到“下面可是李过?你不在明狗那呆着,来此做甚?”李过抬头见是田见秀,拱手微微一笑“玉峰叔别来无恙?侄儿这是来给大家指条明路”“指条明路?是来给明狗当说客的吧,那就免了,我田见秀还不至于学高杰之流,请回吧”李过仍然满脸堆笑,毫不在意“玉峰叔差矣,侄儿何曾说过学那高杰?此来一为见见老兄弟,或许也是最后一面,二来的确是指条明路,难道玉峰叔还想再进商洛山?也不想知道周围官军部署?更不想知道家乡父老详情吗?”李过一提到当年十八骑逃入商洛山之事,田见秀猛然一镇,那是义军兄弟最艰难的时刻,能活着就不容易了,就象李过说得还真说不定是最后一面,田见秀旁边一个副将见状,赶紧说道“田将军,两军阵前不斩来使,李过孤身前来,莫若让他进城一续,也好知晓外面情行”

田见秀回头蹬了副将一眼,“要你多嘴”再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几乎所有人眼里都是期盼他放行的眼神,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田某也知道诸位心思,也罢,大战在即,都是生死兄弟,就放他进来见一面吧”说着头也不回,自顾打马回转,而一旁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几个校尉,赶紧放下吊篮,接应李过进城。

田见秀回衙半路上碰到了得知消息赶来的袁宗第,得知田见秀放李过进来,袁宗第也是无话可说,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李过这次来必然是朝廷来劝降的,眼下义军都是老弱残兵,真要以死相搏,怕这两三万兄弟都要交代在这了,既然李过老兄弟来了,怎么也得叙叙旧听听他说什么,毕竟外面什么情况,大家现在都两眼一抹黑。

李过上得城来,倒也没受什么虐待,什么反绑双手全都免了,几十个义军将领立马围上来嘘寒问暖,老兄弟相见分外亲热,前呼后拥把李过送到了主将衙署,田见秀袁宗第也没驱赶,直接将李过等人带到了二堂,而不是正襟危坐的大堂,那意思很明显。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假正经使大家难堪,都是自家人,哪怕各为其主,几十年的情份还是有的,等到个人安坐,袁宗第迫不及待问道“赤心兄弟,一年来可安好?被俘兄弟现在何处?”李过拱手笑到“汉举叔,各位叔伯兄弟,改之一年来在神兵卫操练,未受另眼相待,其余兄弟,要么分田种地,要么考入新军,要么拿钱做工,并无虐待之事”袁宗第眼睛一亮“你是说义军被俘兄弟都还活着?还被朝廷优抚了?”“然也!”李过点了点头“前番传西军张帅没了,可当真?”下面一个义军将领迫不及待地问道,“是的,西军张帅已然战死,余者孙可望李定国等人皆被神兵卫接走,据说是要进新军的”一句话说得众人都低下头来,传言非虚,西军算式完了,“张帅义子我等都认识,你说都去了神兵卫?难道朝廷改了性了?不杀不剐?”又一个将领凑上前来,李过看了看众兄弟,“非朝廷改了性,乃是神兵卫在当家”“神兵卫当家?此话怎讲?你说的是不是传说中的天降神兵?”田见秀陡然来了兴趣,急问道,“是的,两年多前大明来了一批天降神仙,~~~~”整整半个时辰,都是李过一个人在讲故事,偶尔有一两个将领插话提问,李过也一一作答,其实他也是半知半解,大都是亲眼目睹加上其他人的传说,此刻说得这些乡巴佬一个个心驰神往,哈喇子都流了下来,古代中国人文化生活太少,好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村,自小都是听着各种神仙鬼怪故事长大的,如今一个自家兄弟亲身经历,什么钢铁大车,如山般的大船,能打两三百步的火铳,一炮下去就是一个水塘的大炮,还有轻轻一推就把小山似的土堆石块推倒的怪车,冬天里能种出蔬菜,夏天能变出冰块等等等等,不是神仙是什么?所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做梦一般,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了,全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