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守应罗汝才没能攻下随州城,在慢慢撤退,而此时荆门城下也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左良玉部两万对阵李自成张献忠十六万,那乌压压一大片的阵势,就是在很远的地方都可以清楚感觉到地狱的气息,本来李自成和张献忠还是准备智取,不准备硬拼,可惜荆门城内左良玉部两万人马,想要里应外合不大可能,人马实在太多,稍有动静马上就会被察觉,所以两个枭雄放弃了智取,只能是围住整个城池,他们心里明白,对比其他的官军,左镇的官兵军纪最差,而且都不象孙传庭卢象升手下那么拼命,只要寻到破绽,攻下荆门并不难。
事实也的确如此,缩在城内的左镇官兵,除了严防死守,就是没有一个敢出头迎战的,天天就是开炮射箭,挡住农民军架云梯,远不如猛如虎部那么急于求战,带兵主将是左良玉儿子左梦庚,官兵如土匪,基本都是以前剿流寇投降收编的,一进荆门就是奸之淫掳掠,无恶不作,连左梦庚自己都强抢了几个民女,更别说下面了,荆门地方官员有苦难言,几次找到左梦庚要他管束部下,不料有两个地方官反被打了一顿,至此再也没有谁敢管了,左镇官兵越发肆无忌惮,杀良冒功,明偷暗抢的事层出不穷,地方官上折子参也没用,左镇已经是个尾大不掉的军阀,在这个多事之秋,谁也拿他没办法,甚至朝廷为了安抚他还给左良玉加官进爵,封了个平贼将军的称号,其实所有官员对他恨之入骨,包括洪承畴和孙传庭,明知几十万流寇围攻左部,就是没人理会,只当没看见,让他们自生自灭才好,左良玉自己也知道得罪人太多,所以强令只守不攻,乱世保存自己才是硬道理。
李自成不急,每天和罗汝才他们一样,都是开几炮,一波炮灰进攻装个样子,拖累拖疲左部官兵才是目的,他在襄阳城缴获了数十门火炮,每次一溜排开,朝着荆门城墙放几炮,然后城头上也回应几炮,一切就像互相配合演戏一样,双方已经在这里僵持了二十天,就看谁先熬不住,难为了城里的老百姓,每天担惊受怕,还要遭受左镇官军盘剥,要不是城里原先的地方官不停地安抚,可能这些百姓早就打开城门迎闯王了。
十几二十万的大军围三阙一,每天的开销很大,亏了杨嗣昌在襄阳城储存了大量粮草,被攻下获得了巨大物资支持,否则还真的难以支撑那么多人的吃喝,这就是为什么古代打仗最怕断粮道的原因,因为每次战争的消耗都是惊人的,一旦缺乏粮草,几十万或者几万人马,马上就会不战自乱。
再来看看孙传庭这边,流寇转战湖北,陕西在史可法和各地方官员的权利赈济下,大部都已经安置妥当,周至县神兵营地建设紧锣密鼓,新兵已经第三批入营,第四批马上就要开始,光前几批淘汰下来的老兵就达两万,其中一批转为维持治安的城管什么的,还有万余都被孙传庭要了去,钱粮有的是,向神兵购买了一大批武器装备,当然都是冷兵器板甲长枪钢刀之类,这些淘汰下来的士兵身经百战,稍加训练都是一个顶三个原先官兵,给他们武装起来,立马就是一支精锐之师,又从毕懋康那里以一百两一杆的价格购买了一千支现代合金钢打造的燧发枪,拜托神兵训练了三段击的近代火枪队,外加一千钢之弩,现在他手下初略估算就有两三万强军,抵得上关宁军五六万的战力。
李自成等流寇围攻荆门随州的消息传到西安,孙传庭觉得自己该动一动了,两个月来圣旨要求他相机进兵围剿,他一直都没理会,一直和高企潜在神兵卫操练,但流寇大部人马离开襄阳,他觉得这是个机会,高企潜也赞成乘流寇主力南下,一举收复襄阳,多少给朝廷一个交代,至少可以让他官复原职,于是两人一商量,觉得这个时候该出兵了,又和神兵卫韩冰唐胜军讨价还价,一定借用金子荣部压阵,唐胜军他们盘算了一下一年多来的各个小目标的实现基本顺利,现在压缩起义军的生存空间正当时,所以也没犹豫,于是金子荣率领两百现代民兵和十余辆122火炮装甲车作为孙大帅中军一起出征,近三万人马,有近一万是现代工艺打造的铠甲兵器组成,另两万也是鸟枪换炮,是用陕西库存明军制式装备全面武装起来的精兵,这样的阵仗,即使面对四五万凶悍的建奴,也不怵,甚至能打赢,所以孙传庭和高企潜是信心十足,全体官军更是士气高涨,装备好,武器精良,吃的好,待遇又高,这都是拜神兵所赐,和以前叫花子一样的秦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什么叫手里有粮,心中不慌,这就是了。
一身现代人打扮的孙传庭坐在金子荣的装甲车里,别说多舒服,连高企潜这样两面三刀的老滑头都把头发剃了,也是一身现代装备,人都白胖了一圈,以前剿流寇拒建奴,那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今天都不知道明天,现在完全没有了心理负担,观看从眼前走过的精神气十足的军队,傻子都知道没有谁能抗住他们雷霆一击,什么关宁军,现在就是给他五万十万关宁军来换,都绝对不给,要不是神兵卫严格要求,正式装备连发铳的新军还在训练,未能成军,他们现在就敢率领这三万脱胎换骨的军队,去收复一两座建奴占领的城池,因此,此次对阵流寇,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毫无心理负担,关键是到什么程度,是全歼还是击溃,按神兵卫的要求最好是拖,时间拖得越长越好,只要给朝廷有个交代就可以,所以他们是从从容容,和从前那种无准备截然不同,一切都显得那么自如。
襄阳城内,左金王带着手下一万人奉命留守,多少年风雨游击,出生入死,难得有个安乐的窝让他不提心吊胆,当然骄奢淫逸了一回,只要没有官军来袭,能过一天安稳日子就要多舒服一天,每天抱着美女入睡,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让闯王他们去打天下好了,自己一个小头领,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小角色,所以对于城防什么的,基本就是放手不管的,直到这天城头上瞭望的岗哨慌忙来报,说有大批官军来袭,他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冲忙登上城头,眼前的一切让他心里发慌,乌压压一片黑色红色海洋,里面还隐约间隔着几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这是大批官军来袭啊,而且从阵势看,没有喧哗,没有杂乱无章,一种空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这一定是经制正规官军无疑,而且是强悍到令人窒息的存在。
从西安到襄阳,走商洛过武当,一路肃清当地零星匪寇,一路适当赈济安顿灾民,用了近十天才到襄阳城下,好在襄阳城内的流寇缺乏正常军队的探查和警惕,一直没有发现大部队的到来,所以三万加强版官军的到来,立即使得襄阳城内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左金王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官军开始调动围三阙一,心里直发荒。这种围三面而阙一面是千百年来中队攻城围城的不成文方式,有几个好处,一是不会让城里的守军有鱼死网破的绝望感,从而拼死战斗到最后一人,二是动摇城里守军的决心,有个地方有逃命的生路,会让一部分军队产生弃城而逃的心思,三是围点打援也好,亡命追击也好,可以有一个平地战斗的机会,而不是死伤惨重的守城和攻城,这也是中原文化历经千百年战争的约定俗成的经验,不像野蛮的西方文明和游牧民族,要吗满城屠杀,要吗被守城军队打退,那种你死我活的没有余地的战争。既可以说是有些人道,也可以说是更深层次的智慧,所以孙传庭三万人马一到襄阳城下,就开始部署围住北,东,西三面,独留南面一条逃生道路不围,这意思很清楚,识相的赶紧献出城池往南逃命,老子不想把你们全消灭了,当然农民军也明白,强势官军围上来,自然是一场战斗,到底打还是逃,这得由首领说了算。
孙传庭并不着急,所有军队按部就班安营扎寨,没有出击,只是分派哨骑,四处探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反正这襄阳城就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就是个时间的问题,现在别说里面不过就一万多流寇,就是五万十万他都没有丝毫惧怕,神兵卫近两百神兵和器械,手下三万加强版精兵,对面的乌合之众可以以说是不堪一击。
城里的左金王为首的一干农民军将领却是一个个愁眉苦脸,城外一看就知道是官军精锐,人数不下三四万,自己才一万出头,虽然襄阳城城高墙厚,可手下尽是些装备武器不如人家的农民,就是五万六万的也不一定是这些官军的对手,是弃城逃命还是坚守待援?左金王清楚,手下一帮子乱世草头王大部分已经怂了,不过刚见官军一面就匆忙逃窜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在他心里看来,多少也得有个短兵相接的过程,才有个顺势逃走的借口,所以一方面严令各门加强戒备,多准备滚木擂石箭矢金汁之类的守城器械,并加紧搜刮城里金银财宝粮草之类,一方面派出几股人马往南探查,看看沿途是否有埋伏,留一条后路总是对的。他心里清楚守是绝对守不住的,除非闯王的十几万人马在这里,最懊恼的是才过几天安稳舒心的日子,就又要开始颠沛流离东躲西藏了,前面的闯王和曹操要是打下了地盘,那还好,多少能有个落脚的地方,要是他们四处碰壁,自己这种小脚色,肯定只有吃草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