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点点头,“所以我想到了往南发展,一直在这里被慢慢蚕食,早晚会损失殆尽,我派出的探子来报,黄河长江沿线府县防备松懈,军备不足,不似这里戒备森严,集合大家就是为了给崇祯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我们能攻下几个府县,就不愁十几万大军没有安身之处”李自成说完望着张献忠和一旁的罗汝才他们,刚才大会上大家齐心拥护不等于真心,他需要看看他们的真实想法,罗汝才不愧是老狐狸,当即哈哈笑了起来,说闯王不必担心,这次必然听从号令,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献忠也点点头,说这次必然全力配合,只是不知道闯王想从哪里开始突破?
看他们不象有假的态度,李自成愣了愣,说道“李某想直插襄阳”,此话一出,好几个头领都没出声,这李闯果然心够野,襄阳城可不比小县城,不必洛阳城差,上次洛阳都没有攻下,难道这次要重蹈覆辙?只有张献忠笑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要是这个闯王只想攻下一些县城,那就不必集合大家大动干戈了,来时就明白这次绝不会是小打小闹,突袭襄阳说实在的,也正是他张献忠下一步想要走的险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拿下襄阳城,一盘棋就都走活了,向北向西向南向东都可以,这里是杨嗣昌原来行营所在,必然储备有大量物资,对于急需补充的义军来说,这是个最大的诱惑,关键是襄阳城守军不足,只有几千人,十数万大军攻城,把握极大,所有官军都以为义军会向西或向东发展,这个时候突然向南,定然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等到他们醒悟过来,十几万义军很可能已经饮马长江了。
的确,自打张献忠败走巴中,李自成退出洛阳,孙传庭也好,湖北河南的巡抚总督也好,都以为流寇已经一如既往逃进深山,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基本放松了警戒,而由于历史已经改变,农民军下一步到底走哪,穿越者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要求各地派出探马四处打探,密切关注义军动向,同时要求各府州县加强防备,以防农民军突袭,可明末官僚那个尿性就是不长记性,只要稍微打败了义军,就以为天下太平了,又可以花天酒地,莺歌燕舞了,真正忧心国事的文武没有多少,此时的襄阳也是如此,虽然孙传庭派了尤世威前来加强,奈何地方官员根本不待见,张献忠在巴中惨败,肯定没有能力来攻成高墙厚的襄阳,李自成败退陕西,自然是在山中修养,放眼望去就没有哪个流寇有能力来挑衅,这里可是原剿寇总理杨嗣昌行营,给流寇几个胆也不会来,客观上麻痹大意,终于给了农民军可乘之机。
谷城襄阳一带张献忠很熟悉,他诈降官军就被安排在此处,山川地理早就烂熟于胸,担心的只是自己兵力不足,若久攻不下反被官军咬住,就有覆灭危险,正好这李自成集合大家,目标也是襄阳,那就不客气了,众志成城,先一鼓作气拿下它,获得补充发展壮大,再一路向南向东,横扫长江沿线,看南方那些酒囊饭袋能不能拦住他们,说不定就此开创新的局面,无论如何比被困在山穷水尽的西北强太多。
“直插襄阳?官军必然聚集救援,我们不如佯攻洛阳,调动官军,然后再掉头往南围攻襄阳,此为声东击西“张献忠不愧是造反专家,一下子就看出了战术上的漏洞,此去襄阳几百里路,十几万大军行动必然隐瞒不住动向,被官军侦知,做好准备,即使强行攻下,也要大伤元气,只有佯攻洛阳吸引官军注意力,主力悄然南下,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李自成一听哈哈大笑,果然英雄所见略同,他内心就是这么计划的,主要就是要看看八大王他们是否真心攻略南边,若只是敷衍,这个计划就不能实行,张献忠如此全盘考虑,必然是内心认同往南发展,不会半途掉链子,这样十几万人马齐心协力,襄阳也好武汉也好都有可能拿下,整个起义军就有光明前途,只要到了长江一线,分兵也罢,聚拢也罢,都无所谓,朱家在中原腹地军力空虚,婉转腾挪怎么来都行,不像这西北四周都被官军精锐包裹,完全施展不开手脚,当初张献忠一个劲想突入四川就是不愿再在穷山恶水勉强支撑,现在好了,大家放下门户之见,抱成一团,不可能实现不了南进计划。
大的战略基本商定,先有李自成率领本部郝摇旗田见秀和马守应左金王等共四万余虚张声势佯攻洛阳,由张献忠罗汝才刘宗敏李过射塌天等大小几十个头领率十余万人昼伏夜出,潜入谷城老河口一带集结,乘襄阳城疏于防范之际,相机拿下,当然这里面有几个小头领不愿意去南方,这些人马不足两万,李自成张献忠等不愿意勉强,按平时的话这几个找死的头领必然被算计了,可此时大战在即,几十个大小头领都在观望,要是做了这几个,必然沸反盈天各奔前程,因此李自成只能忍了,表面上客客气气,都是兄弟好聚好散,来去自由云云,其实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罗汝才心里都知道,这群鼠目寸光的山大王,只要他们主力一走,蹦跶不了几天就会被官军剿灭,天生的贱骨头,随他们自生自灭吧。
经过两天仔细计议,几个重量级造反专家统一了思想,定于中秋前后发动攻势,这几天大家修整,好吃好喝,做好各种准备,几天之后李自成指挥四万人马号称十五万直奔洛阳,沿途大造声势,让官军知道这次攻打洛阳是势在必得,最好让所有围剿官军全吸引过来,而张献忠罗汝才刘宗敏等人则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占襄阳,只要拿下襄阳,全盘皆活,这就是此次商南大会的第一个大目标,所以要李自成亲自佯攻洛阳,就是要官军知道,他的主力二次攻打洛阳,势在必得,从而迷惑住官军,好让真正的主力浑水摸鱼,声东击西,不,是声北击南。
三天之后,李自成开拔,旌旗招展,烟尘蔽日,浩浩荡荡直奔卢氏县,虚晃一枪,并不停留,再奔洛宁,也是只路过不攻城,只扫荡了周围大量村镇,仅仅不到三天就到达了宜阳城外,把宜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宜阳本就是个小县,上次李自成攻洛阳已经陷落过一回,城墙什么的还没来得及修补,只是一天时间,就被再次攻占,里面粮食什么的不多,只够几万人马几天的的供应,但这已经足够了,他们不是真打洛阳的,只要围住几天,就算大功告成。
洛阳城内一片恐慌,流寇主力在次进犯,河南巡抚李仙风总兵王绍禹,一接到卢氏县洛宁县告警文书就慌了手脚,十几万流寇再次北上,目标定然是洛阳,一方面赶紧安排坚壁清野,一方面十几封求援信安排送出,要求孙传庭等人调兵遣将赶快来救援,福王朱常洵也是心烦意乱,所有人都知道,上次李自成退走只是侥幸,这次卷土重来必然是势在必得,一旦洛阳陷落,流寇必然发展壮大声势震天,只有陈永福不慌不忙,原因是孙传庭前阵子又发来了两千多套装备,当然都是用河南那笔横财买的,加上以前的,现在他手下足足有五千全副武装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都可以抵得上三两个官军,也能平等对阵建奴相同人马,而且这次分散各地的人马迅速集结洛阳,和上次势单力孤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别说流寇虚张声势十余万,就是真有十万来犯,他也有把握顶住一两个月,他马上又招募了几千青壮,迅速充实城防,派出探骑,关闭城门,严阵以待,就等流寇不知死活来攻城了。
孙传庭接到警报没有慌乱,他清楚洛阳城现在比原来加强了许多,不急着发兵救援,只是发下命令,让洛阳周边做好防范,坚决不让流寇劫掠过剩,至于湖北一带都是杨嗣昌老部下,他的命令基本无用,也就没有多加注意,只是照常发了敌情通报,这就给了已经潜伏到谷城老河口一带的张献忠等以可乘之机。
李自成到达洛阳城下,摆出一副攻城摸样,先是将裹挟来的一万余百姓推出来填充壕沟,城上官军则是大炮轰鸣,看着热闹,其实效果一般,除了砸死几十个流民之外,一无所获,被裹挟的老百姓被后面督战队逼着只能往上拥,进度缓慢,李自成不急,他不过是要做个样子,所以每天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催着流民往上填土,就是不派一兵一卒冲杀,城里陈永福他们不敢掉以轻心,每天上城楼督战,不断加固城防,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既不短兵相接,也不后退,一连十几天,死伤不过一千不到,直到壕沟被死尸泥土填平,看起来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就要开始,哪知道成立一切准备就绪,就是不见李自成上来,这样又相持了几天,李自成突然撤围了,改道向南,直扑南阳一带,搞得陈永福他们也百思不得其解,流寇究竟想怎样?
原榆林府副总兵尤世威带两千人正在襄阳,可不受巡抚王承曾待见,洛阳一战李自成败走,巴中一战张献忠亡命,他认为天下很快就会平定,而孙传庭长臂管辖,派来尤世威,显然属于多管闲事,大明重文轻武,他可不管尤世威再三说明是来协助守城的,根本不让他入城,而是让他去长江北岸的襄州县驻扎,尤世威请示孙传庭,孙传庭也没有法子,湖北那里都是杨嗣昌旧部,不买自己帐,只得让尤世威自己看着办,尤世威最后只能按照湖北方面的建议,移师襄州与襄阳隔江相望,算是心理上一种看护吧,襄阳总兵李天觉还算老成,手下五千余士兵,没有打过几次仗,任务只是看好襄阳军资器械什么的,更由于农民军势弱,不能想象这个时候他们还敢进犯中原重镇襄阳,所以没有过多提防,襄阳城住着襄王等皇室宗族,襄王朱翊铭年已七旬,论辈分是崇祯的叔祖,非但吝啬还老当益壮地欺男霸女,百姓怒其久矣,城防松懈,百姓困苦。
埋伏在老河口谷城十余万大军,此时早已做好了各项准备,刘宗敏认为十余万大军一起上,强攻襄阳,罗汝才张献忠则认为襄阳城高坚固,强攻只会伤亡惨重,最好的办法是智取,来的时候就和李自成商量好了,由三人统一指挥,如今两个人认为要智取,一个人要强攻,二比一,刘宗敏没办法,只能暂时听从,于是张献忠分别从义军队伍中挑选出百余精锐,伪装成百姓,乘襄阳城内还不知道他们到来,混入城中,约定两天之后以城中火起为信号,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