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喘一口气。
“我不理解,原本不是做过一次测试了吗?为什么突然之间……”
“我们也不清楚,希望你理解,避风港公司和埃登没有坑害你的理由,这份检测报告是事实,我送给你的程序别卸载,能随时提醒你自己的身体状况,然后戒烟戒酒,做点轻松的工作。”
“轻松的……什么意思?”
“你基本告别佣兵生涯了,约翰,很遗憾,混迹街头是需要义体升级的,目前这种情况,你只要再中几次子弹,翻修两次皮下护甲,就可以直接宣判死刑了!”
锡纸抱着胳膊,皱起眉头。
她想给他取一瓶功能饮料,伸出手,却还是换成了过滤后的纯水。
约翰难以置信地坐下来,喃喃自语地分析。
“是因为黑光消失了吗?”
“伙计,听我一句劝,别再去想黑光了,那很可能只是你病症的副产物。”
“不可能,你根本不清楚,我是怎么一路走到这里来的,在垃圾场那会儿,我他妈都要死……”
“嘘~”
锡纸皱起眉头,抬手示意他冷静。
然后淡淡地反问道。
“这座城市没有秘密,伙计,网络监察把你家翻了个底朝天,哪怕一丁点儿问题,州警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那是因为我提前销毁了!”
“你能证明吗?清醒点,照照镜子,你现在就像是一个赛博精神病陷入了逻辑自洽,想要拼命地找到自我安慰的借口。”
锡纸说得有些无情。
她插着腰,思考片刻,挥动手指给约翰转了一批不菲的现金。
“拿着吧。”
“什么意思?”
“你被避风港解除合同了,这是根据编外人员薪酬给付的赔偿金。”
“呵呵,我又他妈失业了?”
“别露出这副表情,伙计,你有正经来公司上过哪怕一天班吗?谁都不欠你,甚至还待你不薄,只是很可惜……”
锡纸露出沉痛的表情。
“不用来参加训练了,从确诊那一刻起,你就再也无法达到埃登的标准,离开吧,回家好好休息然后找份简单的工作。”
锡纸有些沮丧地抹了把脸。
她离开了。
约翰望着桌面上的玻璃杯,想要让自己冷静,总觉得纷繁复杂的线索乱成一团。
水珠从杯壁上滑落,在金属桌面的夹角间呈现出一个饱满的圆弧。
水珠无声地破裂,浸润到缝隙当中。
约翰眼中重新闪过一丝神采。
他突然起身走进厕所,还是格斗训练室旁边的单独隔间。
约翰反锁房门。
他站在镜子前,伸手在防弹衣上摸索。
防弹衣芳纶面料的夹层中间,硬块填充物遮挡的缝隙处,掰开小块就露出一片金属头。
这是一枚特别抑制剂。
约翰平时非常谨慎,避免被人察觉,在防弹衣上面做了点手脚,随身携带了一枚备用品。
军医给他做手术的时候扒开了衣服,只针对武器做了收纳和检查,没有一寸寸地搜查衣物,直到治疗结束归还私人物品都没有发现它。
约翰站在镜子,深呼吸,将东西插进脖颈。
他瞪大双眼,在闪烁的澄黄色微光中,弥赛亚义眼在视网膜上投射出一段话。
【无效外接程序(Read failure)】
“法克!”
约翰咒骂着打出一拳。
玻璃投影晶面出现短暂闪烁,红色提示信息在警告他不要继续破坏公共物品。
约翰咬紧牙齿,盯着自己的眼睛。
镜面四周有隐藏式灯带。
两根熄灭了。
约翰在不均匀的补光环境下显得憔悴、愤怒、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双眼周围聚满阴影。
脸上还有胡茬和血痂,颧骨因为咬牙而凸出,鹰钩鼻的鼻翼不断鼓动。
一抹殷红闪过。
约翰晃了晃脑袋,凑近镜面。
他看见自己瞳孔里闪过数据流,从澄黄色逐渐转变为殷红,眼球也因此呈现出充血状。
滋,滋滋。
“嗷!法……”
约翰感觉脖颈发烫,立刻抬手拔掉芯片,却看见抑制剂末端已烧到卷曲。
熟悉的文字在眼前闪过。
【检测到应急处理方案,权限更新,载体运行状况异常……】
【设备重启失败,校准异常,访问失效。】
约翰确信熟悉的黑光又出现了。
临界值没有降低,甚至飙升到了99%。
特别抑制剂成功唤醒了黑光,却没有治好赛博精神病的症状,以前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没有出现,就像是某种功能被关停了。
赛博精神病的问题还是困扰着自己。
约翰感觉到短暂的眩晕袭来,同时身体也出现微微发热的症状,就好像在赛博精神病之外……
又增添了一种绝症。
“法克,我要把自己玩死了。”
约翰暗自皱眉。
他打开水龙头,借助冰凉的液体恢复冷静,然后撑着洗漱台,思考着——要不要去找锡纸和埃登?
但短暂的决策过后还是放弃。
命是自己的。
他没办法证明黑光的存在。
现在特别抑制剂失效了,如果物理骇入成功,身体会因为承受不了副作用彻底暴毙。
总不能以死求证吧?
【任务目标更新】
【寻找领带夹。(未达成)】
疲于奔命的感觉又来了。
叮——
约翰拎着袋子走出避风港公司大楼。
他穿过玻璃移门的时候看见:
旁边的信息面板上显示着“临时访客(授权结束)”的字样。
锡纸说得非常对。
埃登和避风港没有欠自己任何东西,反倒还帮了挺多忙,甚至在网监的逼迫下救了自己一命。
约翰拎着包来到大街上。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启动亚特兰大虚网,在系统信息中找到了一连串的访问记录。
全都是网络监察的黑客。
约翰没有联网的时间里,黑光默许了一切操作,或许这就是州警没有查到任何线索的原因。
嗡嗡嗡——
伊桑伯格银骑577自动停靠,车门展开,邀请自己的持有者坐进驾驶室。
“呼~”
约翰将包丢在副驾驶——里面是被切下来的内脏器官。
他眉头紧锁抚摸着方向盘皮革。
总感觉有些东西在心里生长。
思考片刻。
脑海中回荡着锡纸的话。
【你现在就像是一个赛博精神病陷入了逻辑自洽,想要拼命地找到自我安慰的借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