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东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地回道：“二十五了。”</p>
“真吓人呐，娶媳妇儿没？”</p>
“没有，不打算娶。”</p>
关伟笑呵呵地点点头，并未追问下去，而是歪着身子，情不自禁地朝东风身后瞥了几眼。</p>
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可眼神中却藏着一丝奢望，而这奢望又不出所料地落空了。</p>
院门外的胡同里空空荡荡，除了东风以外，没有任何人随同而来。</p>
然而，关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东风，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咋想着突然来找我了，是不是你哥出啥事儿了？”</p>
张正东摇了摇头，冷冰冰地说：“六爷，东家无论有没有事儿，都不用你再操心了。”</p>
关伟一愣，旋即连忙干笑了两声，颇有些自嘲地说：“那是那是，我这样也帮不上什么忙了。那你这是……”</p>
“大嫂派我过来给你送个东西。”</p>
“嗐，我这啥也不缺，让小妍就别老惦记了。”</p>
关伟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衣襟，接着侧身招呼道：“那什么……东风，进屋坐会儿吧，喝口水，唠唠嗑。”</p>
这一次，张正东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头一低，便跟在关伟和小翠身后，慢吞吞地走进了屋内。</p>
进屋以后，两人各自落座。</p>
小翠帮着端茶倒水，摆些坚果零嘴；有东风在这里，她便不敢再跟六爷没大没小了。</p>
关伟搭在炕沿儿上，屁股刚一坐下，便立马问：“家里都挺好的？”</p>
“好。”张正东回答得言简意赅。</p>
“红姐也挺好的？”</p>
“也好。”</p>
“你们这哥四个，现在混得也都挺好吧？”</p>
“都好。”</p>
“那就行，那就行。”关伟喃喃自语了片刻，忽然问，“家里现在都干什么生意呢？”</p>
听了这话，张正东立时清了清嗓子，似乎早已提前预备好了功课，三言两语间，便把江家的生意概况说了一遍，只是各处生意全都说得点到为止，落到细处时，便不再说了。</p>
总而言之，江家内部如何运转，各处生意经营状况，众位弟兄什么差事……凡此种种，一概无可奉告。</p>
这是江、胡二人共同的态度。</p>
江连横心意已决，六爷再也别想跟江家有任何瓜葛，江雅和江承业也不被允许来认六爷，只当是没有这么一个人，这口子说什么也不能打开。</p>
胡小妍虽说念着六爷的好，却也深知规矩就是规矩，情可以谈，但该软禁还是要软禁，江家没有六爷的位置，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p>
江家的概况介绍完了。</p>
张正东把手伸进里怀，摸出一张巴掌大小、上了色的照片，将其放在炕沿儿上，朝着关伟的手边推了过去。</p>
“六爷，这是大嫂让我给你带过来的，给你留个念想。”</p>
关伟怔怔地拿起照片，低头一看，却是一张五人的合影——江连横和胡小妍端坐正中，身后立着小花，身前站着江雅和江承业。</p>
“嚯！这、这俩孩子是小……是你哥的种？”</p>
张正东点点头，介绍道：“姑娘叫江雅，是大嫂的孩子；小子叫承业，是花姐的孩子。”</p>
关伟举起照片，一会儿凑近了看，一会儿拉远了把身子往后仰着看，显得爱不释手，脸上也是难掩喜悦的神色，啧啧叹道：“这姑娘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你哥呀，像你嫂子。”</p>
“嗯，都这么说。”</p>
“幸好不像你哥！”</p>
关伟哈哈一笑，紧接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当下便侧身趴在炕上，匍匐着朝炕头上的柜子爬过去，掀开柜子，一边呼呼喘着粗气，一边笑呵呵地在嘴里念叨着说：</p>
“这我得给俩孩子准备点压岁钱呐，出正月了，晚了点。”他回过头问，“这俩孩子多大了，我把头几年的也给补上。”</p>
张正东连忙摆了摆手：“六爷，免了吧。我就是来给你送张相片，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p>
“别呀！”关伟在柜子里翻腾起来，“过年了么，让小辈儿乐呵乐呵，俩孩子长这么大，我还啥都没给买过呢，多少意思意思。”</p>
然而，张正东却已然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p>
眼见着东风要走，关伟这才赶忙出声喊住他：“东风，再坐一会儿呗，马上就吃饭了，你在这凑合吃一口再走，唠会儿嗑呗！”</p>
张正东摇了摇头，态度坚决道：“我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p>
“哎，等会儿，等会儿，我还有事儿呐！”</p>
张正东停下脚步，转身问：“什么事儿？”</p>
“那个……”关伟酝酿了片刻，忽然问，“老七有没有消息？他还没回来呢？”</p>
张正东愣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有些好奇，却只能无奈地说：“没有，七爷头走之前，说是等安顿下来以后，会给家里面发电报，但这些年一直没接到过他的消息，东家想给他汇钱都不知道怎么汇。”</p>
“唉，我儿不孝啊！”关伟叹了口气，接着问，“那他之前说没说去哪？”</p>
“好像说是要去京城，家里还想着有机会派人去那边打听打听呢。”</p>
宫保南临行前说要去京城，这事儿家里人全都知道，但京城那么大，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p>
却不想，听了这番话，关伟竟立马摆了摆手。</p>
“崩打听了，那瘪犊子肯定不在京城！”</p>
“嗯？”张正东眉头一紧，走过来问，“六爷，你这是什么意思？”</p>
关伟便有些得意，兀自摇头笑道：“你们还是不够了解老七啊，他要是说去京城，那就肯定不会去京城！这话是故意说给你们听的，那小子心眼儿多了去了。”</p>
“那他会去哪？”</p>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肯定不在京城，他要是去了京城，那就不是宫保南了。”</p>
张正东想了想，说：“那我回去把这事儿跟东家说一声，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告诉小翠，让她找人通知家里。”</p>
“那没问题，但这钱你得给孩子拿回去，这跟之前的事儿没关系，我已经退下来了，以后，我这后半辈子，就都在这小院儿里头了。”</p>
张正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钱接过来，只是告诉六爷，他会把这件事转头告诉大嫂。</p>
关伟无可奈何，只好有些怅然地又把压岁钱放了回去，再次叮嘱道：“东风，我估计我的话也传不到你哥的耳朵里了，这话你跟你嫂子说，靠山再硬，也得时刻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p>
说到此处，他突然顿了一下。</p>
“告诉你嫂子，要是真碰上了什么死局，就放心把六叔豁出去吧！”</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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