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元年,五月下旬。
在洛水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的明军主力,也是一路高歌猛进的发起了猛攻!
自中滦渡黄河。
沿御河,经临清、长芦、通州,向北挺进。
出师汴梁,一路势如破竹,连克卫辉、彰德、磁州、邯郸、广平。
五月底至临清,遂令集结于东昌之师来会,且令参政傅友德开通陆路,都督副使顾时开通河道,水陆两路并进,师至德州,会征虏副将军常遇春、张兴祖、高显、程华等师北进。
六月上旬下长芦、青州、直沽。
败元军于河西务,兵锋锐不可当,直逼大都城下。
看着明军主力一路推进,脱因帖儿木率领的五万蒙古铁骑下落不明,其余地方的元军守卫更是不堪一击,原本应该积极筹备防御的元朝皇室和元朝上层贵族们,此刻一个个都沉浸在吸食仙草的快乐之中,根本无心管辖其他事情。
而为了立下功绩。
再次品尝到仙草味道的孔克坚,也是肩负起了元军使者的任务,打算出使明军。
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明军退军。
元大都外,明军营寨。
以使者身份踏入这里的孔克坚,自然也受到了众多将士们的鄙夷。
无论是哪一个势力,都看不惯卖国贼的嘴脸。
不过。
如果是孔家的话。
那到也不足为奇了,毕竟他们历朝历代以来,见状不妙直接当带路党的情况,那可谓是比比皆是,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兵甲精良,将士雄壮,气势浑厚。”
“没想到这大明军队,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也难怪能够一路势如破竹的攻上来,不过那明军主帅徐达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只要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肯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主动退军的。”
“”
孔克坚的脑袋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的智商本来并不弱,毕竟能够成为孔家的家主,就说明了他的能力。
但是。
在吸食了一次仙草之后。
后来几天由于直接断了供,把他们两父子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每次瘾上来了,直接在地上疯狂打滚,狂呕不止,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想要再吸食一次仙草,哪怕是剁了自己一只手也可以接受!
为此,如今的孔克坚完全是已经失了智,根本不考虑这个做法的可行性,就直接跑过来了。
来到了明军帅帐的面前,掀开了眼前的帘子。
孔克坚径直走入其中。
在这里。
众多浴血奋战的明军将领们,早就已经严阵以待,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身上散发着的浓郁血腥气味,让人不由的一阵战栗,让孔克坚这种没有亲自上过战场的人,更是后背浑身冒着冷汗,似乎有点紧张的样子。
他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武夫,认为他们不过是粗鄙之辈。
然而。
如今真的站在这些武夫的面前了。
他反而又有些戚戚然了。
孔克坚双手作揖,行礼道:“元军使者,衍圣公孔克坚,见过徐达元帅。”
李文忠当即站了出来,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臭骂道:“你这个叛国逆贼,竟然还敢来我军的帅帐!真不知道你那里来的这个脸!”
被指着鼻子臭骂了一番。
孔克坚的脸色也顿时直接拉了下来,明显不是很好看的样子。
想他堂堂衍圣公,以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敬仰的存在,但是自从上一次被抄家和公开处刑之下,是一个阿猫阿狗都敢骑在自己脸上进行输出,这还真是叔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啊!
区区一个武夫。
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敢侮辱他大元衍圣公的!
“你——”
“嗯?”
原本还想要说什么的孔克坚。
看见了李文忠微微出鞘的剑刃,上面散发着摄人的寒光,顿时就将自己想要说的话直接憋了回去。
选择了最为从心的做法。
没办法。
自己的口才再好。
那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
对方根本不跟你叫什么道理,进行什么辩论,你要是惹恼了他,直接就是一刀子砍上来,当场送你归西了。
徐达坐在帅位之上,满不在乎的修剪着自己的指甲,连正眼都不带看这孔克坚一眼的,看这种叛国贼简直就是污了自己的眼睛:“有什么事情,现在就直接说吧,我可没有时间和你磨磨唧唧的。”
如今。
明军主力一路势如破竹。
打到了元大都之下,就差最后一口气,便可以擒获那元顺帝。
只要元朝皇帝一被擒获,又或者是一死,剩余的山西、西北之地,那更是可以轻轻松松的便将其夺取下来。
到时候。
自己也可以班师还朝,凯旋而归了。
看到对方这一副完全不耐烦的表情,孔克坚也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开口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很有可能被直接赶回去,到时候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仙草,也是要失之交臂。
“徐达元帅,久闻公之大名,今日有幸相会。”
“老夫以为——”
“公应当知天命、识时务,为何要兴无名之师,犯我大元疆界。”
“”
深吸了一口气。
孔克坚侃侃而谈的说道。
对此,徐达、朱标等人,只不过是以冷眼相待,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这孔克坚以前乃是孔家家主,今日怎么跟失了智一样,不会是打算跑过来劝说他们退军的吧?
开什么玩笑。
中原大地,被异族占据了百年之久。
如今正是发起大反攻的最佳时机,他们怎么可能因为对方的口舌劝说,就此放弃之前这么多将士浴血奋战,从而获得的成果?
他们要是退军了,那些牺牲的将士们,岂不是一个个都白死了?
徐达直接反问道:“我奉旨讨贼,何谓之无名?”
孔克坚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也!”
看着发羊癫疯的这个老头,徐达都想直接上去给他两个大耳刮子,让其清醒清醒了:
“华夏大地,自古以来都是吾等汉人的疆土,如今却被异族强行霸占百年之久,期间更是压迫汉民、无恶不作,甚至连最后一粒种植的米都不留下,何称有德之人?”
孔克坚也是神色一正,完全不要脸皮的说道:
“自宋朝时期以来,汉人向来羸弱,屡次被金、辽等异族欺压,节节败退,而我大元武皇帝扫清六合、横扫八荒、百姓倾心、四方养德,哪怕是那极西之地的国家,也是纷纷倒头就拜,此乃天命所归也。”
明明身上流淌着汉人的血脉。
但是,他却完全站在了元人的角度进行解说,甚至连脸这种东西都不要了。
让徐达、朱标等人看他的眼神,就宛如看着一只臭不可闻的蛆虫一般,简直就是让人作呕。
什么倒头就拜。
归根到底,还不是依靠武力进行征服。
他们不否认元朝之前的战斗力,但是孔克坚强行解释他们是天命所归的理念,这就让徐达、朱标感到恶心,尤其是解释的这个人,还是汉人的身份、孔家的家主。
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脸上异样的神情一般。
孔克坚接着说道:
“今公蕴大才,乃是世之名将也!”
“何苦屈居于那暴明之下,强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
“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汝等虽然攻到大都之下,但也只是一时之昌,而我大元帝国,带甲数百万,良将数千员,国运深厚,疆土更是横跨东西,不可胜数之!”
“尔等腐草之荧光,如何比得上天空之皓月?”
“你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拜将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
他的想法。
可不仅仅局限于想要让明军主力退军。
更是打着他的算盘,希望通过自己的一番话,让徐达‘弃暗投明’,直接率领明军主力投降于他们大元帝国。
到时候。
自己用三寸不烂之舌。
劝降明军主帅,以及二十多万大军的事情,必定能够流芳百世,被世人所铭记之!
自己的名声,也可以随之一起名传千古。
然而——
想象是好的,事实却是残酷的。
徐达等人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只当是一条狗在嗷嗷狂吠。
到了这种时候,原本一直稳居幕后,很少会出言掺和军事的太子朱标,也是不由的站了出来,淡淡的说道:
“我原以为,你身为汉人。”
“来到我军营地,必有一番高论,没想到竟然说出了如此粗鄙之语。”
“汝这狼心狗行之辈、奴颜婢膝之徒,在昔日元人压迫百姓,逼迫的大家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之时,不知汝有何作为?”
“是助纣为虐的欺压百姓,又或者是恶意抬高粮食价格?”
“你孔克坚的生平,我也是略有所闻。”
“汝等承蒙先祖之荣光,世居山东之地,世世代代更是流淌着汉人之血,然而却忘却祖宗,选择效力于异族,助力反贼、同谋篡位、罪恶深重、天地不容!”
“不对——”
“我差点都忘记了,此乃汝等孔家之常情也。”
“毕竟宋朝之时,汝等直接倒戈卸甲,归降元人的举动,迄今为止都是让我记忆犹新,今后的士子们也当铭记之。”
“”
如今只有十三岁的太子朱标。
此刻也是言语犀利,直接一针见血的戳破了对方的乱肋。
让孔克坚一阵慌乱。
就算他说的再天花乱坠,但是仍旧改变不了他们孔家曾经的所作所为,令人所不齿!
听着太子朱标的话语,孔克坚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了他这个少年,想要说什么,却又仿佛胸口积攒着一股淤血一般,迟迟无法将话语说出口来,脸色憋得涨红。
“你——你——”
“住口!无耻老贼!岂不知天下之人恨不得食汝肉!安敢在我军之前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噗——”
被太子朱标的连续追问。
孔克坚被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即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正所谓。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是,面对此等厚颜无耻之徒,太子朱标根本就没有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当即就是一阵致命连问,把五十多岁的孔克坚给气得够呛,整个人都火冒三丈,恨不得把这个小子的嘴给缝起来,这嘴也太毒了一点吧。
“哈哈哈。”
“竟然还被气得吐血了。”
“这孔家家主的心胸,未免也太狭隘了一点吧?”
“就这水平?就这?”
“这也敢来我军阵前劝降,未免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吧,就算是我家三岁小儿,都能够比他更加清楚事理。”
“元帅,此等叛国之贼,吾等岂能容忍之,不如斩其头颅,将其挂于军中,以震我军威!”
“”
早就憋着一口气的明军将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