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迟:“不然的话……我把你孙子……带过来陪你。”
吴老板如鲠在喉,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最终,他还是认输的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无法离开那座大宅的,但你最后却能离开,原因是什么?”
方迟:“什么?”
吴老板说:“世间万物皆有代价,你能离开那儿,是因为有人愿意把命给你。”
方迟略微茫然,“把命……给我?”
吴老板说:“当然,并不是说真的有人现在已经为你死去了,只是有人愿意与你同生共死而已,从羁绊上而言,你们已经是性命相连的关系,所以她去的地方,你也能去。”
吴老板又说:“换而言之,如果那个人对你没了这样的情感,那你还是只能被禁锢在宅子里,无法踏出一步,你再好好想想,你现在在哪儿?”
他在有阳光照耀,也有清风徐徐的地方。
吴老板一笑,说道:“这里有很多人都想离开,但是方迟,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走出去的人,所以你应该清楚,你有多么的幸运。”
蜷缩在角落里的黑色人影呆呆的停留了很久,再下一个瞬间,他的身影如雾消散。
吴老板重新躺回了躺椅上,他打开扇子,面对着头上的阳光,他摸了摸胸前挂着的一枚怀表,吟诗一句:“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最后声音落下,只余一分悲苦还遗留在风里。
老宅里,白瑶正在教怀里的儿子,“小宝,待会儿你就拿着这个给爸爸戴上。”
方小宝晃晃手里的东西,小小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门口处忽然多了一道黑漆漆的人影,把白瑶给吓了一跳。
方小宝“啊”了一下,似乎是在说爸爸回来了。
白瑶赶紧挡在了桌子前,她问:“你怎么就回来了?”
但她的动作晚了,逆光而站的男人已经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一个简陋的蛋糕。
白瑶无奈的叹气,“好吧,我知道我做的是有点丑了,不过我已经尽力了,这里的材料和工具都不齐,我又不是专业的蛋糕师……”
她做的那个简陋至极的蛋糕,其实就是一点儿也不蓬松的蛋糕胚上抹了一层乱糟糟的由蛋清和糖打发的奶油,上面是用了颜色漂亮的软糖做装饰,拼出了丑巴巴的几个字——方大宝生日快乐。
白瑶抱着孩子走到了他的面前,方小宝笨拙的伸出手,将一个手工制作的生日头冠戴在了爸爸的头顶。
生日头冠是用硬纸板做的,上面被水彩笔涂成了耀眼的金黄色,在这个色彩之上,画了好几颗滑稽的草莓,草莓里的红色也没有涂得好,很多色彩冒出了线条的边框,实在是算不上精致。
白瑶说:“草莓的颜色是小宝画的,可能确实是有点丑……不过他尽力了。”
小宝抓住了爸爸的一缕长发,嘴里咿咿呀呀说个没停,如同是在反驳妈妈的话,他觉得自己画的可漂亮了!
方迟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更甚至,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世界都不知道。
白瑶与他恋爱后,告诉他,那就把他们见面的第一天当做是他的生日好了。
方迟对生日最大的感觉,是他能吃一个很大很大的草莓蛋糕。
但现在条件有限,并没有草莓蛋糕。
白瑶笑着说:“等回去后,我再给你补一个超大的草莓蛋糕!”
方小宝高兴的拍手,按照惯例,爸爸如果有肉吃的话,一定是会分他一点好吃的肉渣。
方迟低着脑袋,抬起一只手擦着长发下的脸,一只手不够,很快他又抬起了另一只手,但苍白的下颌线上还是有水迹滑落。
白瑶收了笑容,她轻声问:“方大宝,怎么……”
话音还未落下,她被黑色的人影裹进了怀里。
方迟弯着腰,脸埋在她的颈窝,“瑶瑶……好喜欢……好喜欢……”
他说话并不利索,太过浓郁的情感,难以宣泄。
庭院里的银杏树晃动得厉害,树叶纷纷扬扬落下,接着是整栋宅子开始摇晃,准确来说,是地面都在震动。
方小宝被夹在父母之间,他感受到了剧烈的晃动,一双大大的眼睛似乎是受惊,又似乎是好奇的到处乱瞟。
白瑶抽出一只手安抚的摸了摸小宝的头,接着,她一手抱住了男人窄瘦的腰身,亲了一口他苍白的侧脸,她对犹如复读机一样在不断重复“好喜欢”的男人轻轻的笑,“嗯,我知道了。”
方小宝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他都感到地面晃得这么厉害了,他妈妈怎么还像是一无所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