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一盏盏橙黄烛火从宫门口一直延续到各宫门前,一顶顶软轿停在风雪中,有专门抬轿的小太监守在一旁,双手拢在袖口里,以便抵御寒风入侵,宫内灯火通明,为着今日一天,该准备起来的都要准备起来了。
廊下数盏风雨花灯摇曳出一阵阵令人昏昏欲睡的光亮,内殿中小宫女们的身形倒映在窗棂之上,剪影成画。
人在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最容易犯困,忍冬狠狠心,取了半凉的水替沈清姀敷面,又叫人取了一旁早就准备下的牛乳和白玉方糕:“娘娘,今儿一天都满满当当的,先得去了凤鸾宫,由皇后娘娘领着众妃嫔去慈安殿给太后请安,免不了要去了一上午的时辰,等到午膳时分回宫后,稍作休息,又得去凤鸾宫小坐,等着年宴,一天下来,人没累倒算是好的。”
“除夕、新年,一天接着一天,宫里的规矩又是繁琐,虽说是小坐,但也得中规中矩的坐着,不能出差错。”到今日,腹中孩子稳稳当当到了快三月,沈清姀一颗心提着总归安心不少,又有董柯尽心尽力,一切都在沈清姀预料之内。
只是这般平静的日子不知哪日又会被打破,她沉思道:“这段时日宫里的风言风语好像又多了起来?”??????????????????
忍冬瞄一眼铜镜内沈清姀并无异样的神情,于是挑选了最近宫中纷传最严重的消息说起来:“宫里人的嘴巴是一刻都不得闲的,若得了闲那可太对不起自己了。娘娘说起这事,想必也是听了一耳朵的,无非是说圣上最近都不到后宫了,一月内能到后宫四五次已然是大恩,不过,这四五次中有两次总归是属于皇后娘娘的。”
“这样得了恩宠的事情,宫人们自然有得说道了,无非是讲皇后娘娘委屈多年,终究是压了蒋贵妃一头。”忍冬无声嗤笑,压也压不住眼角末梢的淡漠道:“不是奴婢说道,蒋贵妃先前也是锲而不舍,但碰了几次壁后,倒也学会了收敛。如今,后宫中,可真是皇后娘娘受宠颇多了。”
“皇后是中宫,哪怕受宠颇多,也只有底下的妃嫔会怨声载道,但绝对没有人敢明面上言语此事。”沈清姀指尖刮擦了下黛青色眉尾,铜灯下,方才还有点艳丽的容貌一下子多了一丝柔婉与冷清,这样的日子里,只有这样的妆容才般配,她低声叮嘱道:“等等将止孕吐的药端来,我喝一碗再走。”
“是,奴婢一早备下了。”忍冬回声,装模做样替沈清姀理了理裙角,盛开的玉兰转而变成了含苞的花骨朵儿:“其实娘娘最近反应小了很多,如今又是冬日,穿着宽大的宫装,按理是瞧不出来的。”
“宫里有孕的不是没有,一双双眼睛比毒蛇的还尖利,时辰不早,走吧。”
临出宫门,风雪骤然小了不少,轿辇顶上的残雪也有小太监打扫干净,昨儿夜里风雪交加,今儿一早,宫道上倒是清扫的干干净净,红色喜庆的宫灯被风一打,晃晃悠悠,弥补了天色不够亮的缺点,红艳艳的烛火使得人精神一震,更是照得巍峨城墙中显出一点人情温暖。
凤鸾宫中,来得早的终归来得早,来得迟的也早就不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