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云回去时,蒋贵妃仍在生气当中,她用脚轻扫开地上的碎瓷片,指使小宫女打扫干净,随后沏了热热的枫露茶,送到蒋贵妃手中。
蒋贵妃微微抬眸:“人送回去了?”
“是,奴婢亲自送高婕妤回了东偏殿,也明里暗里说了些话,娘娘放心,以高婕妤的性子就算知道咱们惦记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梨云蹲下身子,替蒋贵妃捶打小腿,定定说道。
蒋贵妃冷哼一声,鼻尖闻着枫露茶的香气,内心确是一刻也静不下来,她颇有些担忧道:“别看高婕妤的性子好拿捏,也不张扬,但在宫里生活久了,是人是鬼谁也分辨不清。本宫就是担心今日皇后胡言乱语一通,会让高婕妤对本宫心存芥蒂,到时候,为着腹中孩子和本宫鱼死网破,那本宫还怎么抚养她的孩子?”
皇后今日刻意提起了高婕妤位份低,生子后不能亲自抚养孩子一事,话里话外又嘲讽蒋贵妃觊觎旁人之子,其心可诛。蒋贵妃内心的想法被皇后彻底撕开摊在众人面前,可想而知有多愤怒,但她还得让梨云去安抚高婕妤,因为她实在是需要一个孩子。
“可是娘娘。”梨云为难道:“高婕妤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咱们都不知道,真的需要这么在意吗?”
“妇人有孕,腹中孩子可在七八月份大的时候辨别男女,可本宫知道,以张医官的性子一定不会跟本宫说实话。”蒋贵妃突然压低了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殿中,梨云听得是心惊胆颤。
“且妇人有孕,若是从一开始就干涉,那是男是女还需要等吗?本宫相信,太后老谋深算,一定不会让本宫抚养一个皇子,否则,本宫不就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太后了吗?”
明明外边寒风肆虐,殿内温暖如春,但梨云仿佛身处天寒地冻之间,不禁抖了抖身子道:“那娘娘,您的意思是,不管高婕妤所生是男是女,咱们都要?”
“当然!”蒋贵妃艳丽的丹蔻刮过玉制瓷盏表面,发出刺耳难耐的声音,她眼底是胜券在握的满打满算:“本宫不拘是男是女,都要!因为这是圣上的第一个孩子,本宫赌圣上一定会对这个孩子有所怜惜,只要这样,那就足够本宫借此笼络圣上了。”??????????????????
自己的恩宠因太后一句话,最近一段时日可谓是饱尝深宫冷暖,虽圣上时不时还会来,但明显比往日要少得多,且皇后在凤鸾宫中也不是独守空闺了,也难怪皇后不自量力想要跟自己叫板,果然,太后是自己最不得不防之人。
蒋贵妃沉声道:“本宫一直以来都知道,皇后哪怕身为皇后,也不足为惧,因为后宫从一开始真正掌权的人是太后,且本宫也知道太后所做之事,圣上念在多年养育之恩上不管如何都会宽恕,所以本宫等,等着太后放权,等着看皇后笑话,想来,这样的日子也不远了。”
枫露茶冷了,袅袅白烟顺着殿内炭火的热气而慢慢变成空气中无色无味之物,蒋贵妃手腕一松,飞溅了几滴枫露茶到梨云脸上,她的身形纹丝不动。
宫里,蒋贵妃的恩宠虽说比平日少了,但相较于她人,除了每月皇后的固定两日外,一月内十余次侍寝中,三分之一的次数还是属于她的,而剩下的侍寝里头,这个月,圣上偏宠姀婉容多些,那个月,又是蒋嫔与付贵姬平分秋色,又或者,连一直算不上得宠的容妃与谨妃都排上了名号,一时之间,后宫之中真能称得上是百花齐放了。
这一日,连着下了几天小雪之后,总算放晴,众人憋在宫内许久也得以出宫散散心,宫道上小太监手中的长笤帚一直往御花园扫出一条干净路来,供小主娘娘们走路,枝桠间积攒的残雪在阳光底下一照晶莹透亮,长青的绿叶被冰晶包裹着,远远望去,好似无暇白玉。
容妃招呼亭内宫人们上茶,又将供着炭火的暖炉让人多生了几个,还上了一些新制的蜜饯果脯,她人缘好,今日在御花园内小坐,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
蒋嫔好奇地拉着高婕妤,对着她高耸的肚子问了又问。
“孩子在你肚子里动的起劲吗?”“是不是还有一个月就快生了?”“贵妃娘娘给你找好稳婆了吗?奶娘呢?”
“蒋嫔,你快别拉着高婕妤问这些了,高婕妤脸皮薄,不好不回答你,你可收敛着点。”容妃瞥见高婕妤想回答又不好回答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道。
蒋嫔有些不好意思,谁叫高婕妤是宫里唯一一个怀有身孕的,好奇些也在所难免,但付贵姬接下去的话就要难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