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没有用香,只透过窗棂缝隙有淡淡潮湿的气息透进来,盛夏快要来了,树枝上微弱蝉鸣声渐渐让人生了噪意,点墨翠叶配合着散发点点光亮的莹虫,瑶华宫外凉风习习,夜景正好。
可再好的夜景忍冬也顾不上瞧上一眼,她惊诧过后放下水盆,跪坐到铺了一层软毛毯的脚踏之上,愣愣道:“小主既然知道那药不能喝,为什么不先答应下来,等落月走后,在偷偷倒了?小主,那药里头,你可知道掺杂了些什么?”
“我知道。”沈清姀目光微凉,重复道:“我当然清楚那药是什么,也清楚落月为什么会送来这药,忍冬,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要是打发了落月出去,可能还会让人起疑,可要是像方才那样一饮而尽,才真是让她们放心。”
她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沈清姀明白忍冬的担心,她笑笑,又问蹙眉想事情的忍冬道:“你是怎么知道那药不能喝的?”
忍冬眼角上撇看一眼沈清姀,见她还能笑出来,便觉得有些气闷道:“奴婢小时候,家中是开药房的,这些药奴婢虽然长久未接触,但从小跟着父亲、祖父抓药、闻药,那些味道便刻进了骨子里,落月刚端来,奴婢一时想不起是什么,可方才她强硬着要小主喝下,奴婢又恰恰等在她后头,便一下子闻出来了,那药里头,掺杂了能让人不易有孕的药,且方才奴婢也问了落月,她说是加了点凉药。”
“你懂药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沈清姀惊诧着问道:“加的是什么?可要紧?”??????????????????
忍冬细细回忆了冲鼻药味,沉吟道:“是黄柏和紫草,用量不多,对身子是没什么妨碍,但日后小主要是侍寝回来都用上一碗,那有孕起来就会很困难,可要是停上几个月,等药效从身体里排出去,就没事。奴婢记得小时候,总有些生育过的妇人来配此药喝,想来是家中孩子足够,不想再生罢了。”
忍冬说的话大致与沈清姀猜测的相差不多,她含笑着拉了忍冬坐到床沿上,轻声道:“你既然懂得药理,那日后我们在宫中就会方便很多,我先前一直担心吃食方面,如今好了,有你把关,我大可放心。”
忍冬一直觉得能跟着沈清姀出了慈安殿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慈安殿中散霜从前就得力,而落月,自从沈清姀不在,也渐渐显出心机来,至于秋阴,没人压制,往后怕不是要闯大祸,忍冬愈发觉得跟着沈清姀是个明智之举,能离了那污糟之地。
忍冬微微一笑,冷静自持的性格不会让她说出什么太感激的话,相反她还问出了心中疑虑:“其实奴婢想不通,既然太后不想小主有孕,趁着现在小主还是个贵人能掌控,为什么不一碗红花给小主喝下,反而要选了避孕的汤药?”
沈清姀靠在身后软枕上,丹蔻在手背刮出一长条划痕,嘴角上扬,微微嘲讽道:“这就是太后娘娘的高明之处,你是我敢喝下汤药的原由。其一么,女子向来以生育为本,做妃嫔的,更是印证了母凭子贵这个道理,她即便有心想要我一辈子不能生育,做她掌中傀儡,却也怕我怒极必反,坏了她的好事。落月适才提及,等日后有机会,太后会让我有个帝姬傍身,你瞧瞧,连生儿育女的选择,太后都是替我打算好了的。”
“其二么,宫里只贤妃娘娘有孕,我想,太后绝对不会让贤妃娘娘腹中的孩子阻碍了皇后娘娘将来生长子的路,嫡子还不够,还要嫡长子!可你瞧凤鸾宫,皇后娘娘与圣上成婚许久,一直没动静,照这样下去,宫里就算没贤妃的孩子,也会有别的孩子出生,太后也要为此做打算。”
“小主的意思是?”
“旁的妃嫔生下孩子,太后若想去母留子,还得斟酌一番,可我不同,我本就是慈安殿出来的,要是日后皇后真无所出,那我的肚子就派上大用场了,所以太后不敢彻底给我绝育,只是让我现在不能生罢了。”
忍冬悚然一惊:“去母留子?好狠的心,那小主这孩子不生也罢。”
“生不生的,也不是我现在能决定的,我现在只是贵人,即便生下来也不能由我自己抚养,所以忍冬,我才喝的这么干脆。”沈清姀秋眸轻转道:“太后心思深沉,我伺候了她许久,有些事却还是不清不楚的。”
沈清姀以前巴望着自己远离凡事纷争,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知道的太少了,宫中秘辛,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