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下意识远离了昭华几步，道：“臣妾要别人的孩子做什么？”</p>

她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看到襁褓中的昭华，她会情不自禁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那种痛苦，比凌迟处死还要难熬。</p>

楚皇并没有因为丽贵妃的无礼而感到生气，或许他习惯了，又或许他喜欢上的就是丽贵妃这样的性子，她自入宫以来就是这样，性子冷淡孤傲，从来不苟言笑。</p>

可楚皇记得，他第一次看见丽贵妃的时候，她并非如此。</p>

初见时的张雪儿，红妆灼目，高头大马上，一骑绝尘扬鞭而过，回首间明眸皓齿，笑靥如花。</p>

只为那一刻的心动，楚皇将张雪儿召进了皇宫，他给予她自己所能给的宠爱，可她却再没笑过。</p>

丽贵妃自己都忘了，曾经的她也是一个明媚如阳的女子。</p>

楚皇心里爱过一个人，但终究是从没有得到过她，年少时的悸动却永远藏在心底。</p>

他已经忘了如何去爱一个人，然而始终记得爱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p>

因为记得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以楚皇肯定，他不爱这后宫里的所有人。他宠爱丽贵妃，或许是想从她这里，找到当初年少时的悸动。</p>

对于是否抚养昭华，丽贵妃需要一点时间静下来好好想想，她道：“臣妾先回去了。”</p>

也没等楚皇说话，丽贵妃就走了，若换成旁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偏偏是她。</p>

......</p>

楚皇等丽贵妃走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问：“皇后，朕想不明白，为何丽贵妃会拒绝这个孩子？”</p>

皇后的声音温柔，却轻而易举地揪出陈年记忆，道：“皇上可还记得，丽贵妃之前也曾怀过一个孩子。”</p>

楚皇记起来了，丽贵妃入宫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只不过那个孩子没了，对此，他心里是有几分愧疚的。</p>

想到这里，楚皇的脸上竟然浮现些许愁容，声音低哑，“朕知道，那件事情，是朕对不住她。”</p>

最是无情帝王家，楚皇即使对丽贵妃再如何宠爱，也是在他权衡利弊之后，当初丽贵妃的那个孩子，因为太医说会是一个男孩，所以楚皇动了杀心。</p>

楚皇知道自己无法抑制对丽贵妃宠爱，所以他害怕那个孩子的出生，会搅乱好不容易表面平静下来的王朝。</p>

皇后懂楚皇，但就是因为她懂他，所以她明白，他不爱她。</p>

“所以丽贵妃看到昭华，难免会想起自己的孩子，皇上此举，无疑是在她伤口处撒盐。”</p>

楚皇道：“朕便是想还给丽贵妃一个孩子，才打算把昭华送给她抚养的。”</p>

“真是如此吗？”皇后看着楚皇怀中的昭华，“当皇上为这孩子取名‘昭华’的时候，臣妾就猜中了，你把这孩子当作了一个替身。”</p>

昭昭之明，在于春华。</p>

皇后的妹妹妙姝，有个小名就是昭昭。</p>

楚皇心里始终还爱着妙姝，尽管她已经死了许久许久，连尸体都没能让他找到。</p>

他一直想要个女儿，属于他和她的女儿。</p>

这几年，楚皇把亏欠妙姝的宠爱，全部给了丽贵妃，他意图在丽贵妃身上，找到自己曾经悸动的滋味，所以他想把昭华交给丽贵妃抚养。是为了全了自己的心愿。</p>

楚皇的眼神变得有些浑浊，他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害怕回忆。</p>

“这么多年了，皇后，还是你最了解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