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不在京中混,也知道自己的老爹没有朋友,至少在明面上没朋友,即便有,也得绕着吴王府走。
父子各自落座,昌承恪端起酒杯:“轶儿,来,为父敬你一杯,不愧是我昌承恪的种,凯旋而归,大功之臣,来,饮满此杯。”
话音落,一仰脖,极为开心的昌承恪一口饮尽杯中酒。
肖轶还是那副神色淡然的模样,喝了酒,拿起筷子,用两个筷子相互撞了撞,随即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昌承恪笑道:“慢些吃,急什么。”
肖轶没吭声,只顾着狼吞虎咽。
管家走了过来,为肖轶填满了酒杯,见到其中一盘菜肴吃的差不多了,伸手去拿。
下一刻,肖轶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如同护食的狗一样,猛然伸出手盖在了盘子上面。
管家不明所以,肖轶已经端起盘子,将里面的菜肴一股脑倒进了嘴里。
昌承恪老脸有些发红,对管家说道:“轶儿在军营中待的久了,沾染一些丘八的习气,是不像天家血脉。”
管家没敢吭声,低着头也不知该不该接这话。
肖轶却放下了碗筷,望着老爹,淡淡的说道:“我就是丘八,满身丘八的习气,不是你口中的天家血脉。”
“混账话。”昌承恪笑骂道:“你这孩子怎地胡说八道。”
肖轶将酒水一饮而尽,站了起身:“我走了。”
“这才刚刚回来,怎地就走了,去哪里。”
“去千骑营。”
捡起包袱,肖轶抬腿就走。
“慢着!”昌承恪说怒就怒,一巴掌拍在了矮桌上:“肖轶,你眼中,还有我这父王没有!”
肖轶淡淡的看着昌承恪,不言不语。
昌承恪皱着眉说道:“去什么千骑营,与父王入宫,寻你皇爷爷。”
“作甚。”
“低了,你这爵位,低了,县子,笑话,你本就是天潢贵胄,怎能获封个区区县子。”
“低了?”肖轶冷笑连连:“这是遇了楚大人,若非楚大人,莫说县子,这奉车都尉,我都做不长久!”
“哎呀。”昌承恪到底还是压住了怒火,苦口婆心的说道:“这军功,你已有了,过些时日,与父王回封地。”
“回你的封地?”肖轶微微哼了一声:“我有了军功,朝廷嘉奖,你颜面有光,才带我回封地,对么。”
“胡说,便是无这军功,你想回封地,父王也会应允,你本就是为父的孩子,在封地之中锦衣玉食,应有之意。”
说到这里,昌承恪微微哼了一声:“那楚擎也是不识趣,既想分你功劳,为何不将那先锋军粮草之事算在你的身上,若是你独享这大功…”
“够了!”肖轶猛然起身:“你的封地,我不去,过些时日我要去东海,上阵杀敌,再立军功。”
“东海,去东海作甚,你痴傻了不成,还要立什么军功?”
肖轶没吱声,转身就要离开。
“咣”的一声,矮桌被踹翻了,昌承恪怒不可遏:“肖轶,你眼里,还有没有为父,难道你上阵杀敌杀上了瘾不成,就不怕有一日死在战阵上!”
肖轶转过身,脸上带着笑容,一种很是莫名的笑容。
“太上皇还未登基时,你便有图谋大宝之心,利用我娘亲,利用联姻,拉拢世家,可即便是娘亲离世时,还惦记着你,担忧着你,怕你犯下大错,你以为我为何从军,那是因娘离世时,让我承诺,承诺蓄须成人后,保全你这大反贼,不让你这大反贼身死族灭!”
肖轶咬着牙,冷笑连连。
“你刚刚问我,为何要立军功,为何,要隐姓埋名…”
脚尖一提,长枪直指呆若当场的昌承恪,肖轶大吼道:“不隐姓埋名,不隐姓埋名立了多多的军功,有一日,你这大反贼被捉拿下狱,我要如何为你求情,除了这可笑至极的法子,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当有一日你酿成大错时护你周全,护你这个大反贼的周全!”
昌承恪呆若木鸡:“你…”
“关墙之上为了杀敌,累脱了力,弓弦拉断,手指血肉模糊见了骨,战阵之中,我独自一人,四面皆敌,杀的三进三出,追击金鹰部,两天三夜,不吃不喝,想要与草原大王子玉石俱焚,回京时,楚大人还笑言,说我不要命了,想功劳想疯了,你以为我在战阵上搏命,是为了功劳吗,昌承恪,你真以为,我愿做这丘八,愿做这战阵上的亡命鬼吗!”
一语落毕,肖轶转身一脚将侧门踹开,左手拎着包袱,右肩扛着铁枪,大步离开了吴王府。
昌承恪站在原地,老泪纵横。
轶儿啊,你放心,等为父将来当了皇帝,一定立你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