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很确定，自己都能想通的问题，他们不可能想不通，他们来这地，冲的是江州许下的东西。</p>
若江州死了，雇佣兵必退，没有半点悬念。</p>
盐城便活了。</p>
南桑真的很确定，一条命换一座城，指的就是江州，否则聿白也不会撒谎把江州引到东边，紧随其后跟了进去，摆明了要江州的命。</p>
南桑跟进来，是因为不放心聿白。</p>
聿白口中说的再好听，因为他是东边的人，江州身份特殊，怎么好说他不会怕牵连到家人，而半路犹豫。</p>
就算不会犹豫，南桑也怕他打不过江州。</p>
还怕他磨叽，一分钟都不想耽误。</p>
所以才在找到机会，没找到聿白的情况下，直接了当的下手。</p>
让不用怕家人被连累的聿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善后，还盐城安宁。</p>
南桑脑袋靠着树干，轻轻眨掉从额头滑落在睫毛的冷汗，怒道：“你不对江州补枪，杀我干什么！”</p>
伴随着南桑声音停下，一声细微的闷吼从下面溢出。</p>
聿白脚步微顿。</p>
错目看向下面动弹不得，血色不断，眼眶赤红，嘴巴被塞了抹布，不断闷吼的江州。</p>
他本不该说，速战速决就罢了。</p>
但还是想说。</p>
想说给这些天油盐不定，像是脑子出了问题的江州听。</p>
聿白看向三步之遥南桑藏身的树干，启唇，“一条命换一座城，指的不是江总，是你，南桑。”</p>
卢少男和江州都笃定南桑不会去东边。</p>
但和南桑不相识，只听传闻的聿白却不然。</p>
他不知道南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p>
以传闻来看，再照他多年和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的经验。</p>
心思歹毒之人，极其擅长伪装。</p>
即便是失忆了，骨子里的恶毒和睚眦必报却不会改变。</p>
南桑怎么可能离开，她一定会伺机报复。</p>
牢牢在暗处盯着江州，不管在不在东边，都会在江州落单的时候像条蛇一样爬到他身边，对他张开血盆大口。</p>
聿白跟着江州，是为了杀南桑。</p>
聿白额首且斩钉截铁，“你死，盐城会平安。”</p>
南桑沉寂一瞬，气笑了，她呼吸急促，恼怒到胸膛急速起伏，“城门紧闭，网络被切断，是我做的吗？雇佣兵明早，不对，现在已经快一点了，还有六个小时他们进城屠戮是我叫来指使的吗？”</p>
南桑冷声怒斥，“你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说从始至终就没打算救盐城。对卢少男说的话，全他妈是因为你伪善。下定决心要做侩子手，却耳聋目瞎道貌岸然的对我下手。最后在盐城尸横遍野后告诉自己，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认错了罪魁祸首！”</p>
南桑尖声质问，“这种为自己开脱的拙劣谎言，你确定能让你良心安宁吗？！确定经得起未来几十年午夜梦回的推敲吗？！”</p>
林中静了下来，只余坑洞里江州不断的闷鸣。</p>
一瞬后，聿白低低的笑了笑，“南桑小姐果然不愧是南桑小姐，如果我不是我，大约真的会被你劝的调转枪头，对向江总。”</p>
南桑心脏沉入谷底，侧目，就着坑洞下的手电筒光线分辨聿白所在的位置。</p>
听见聿白说：“六个小时后的盐城屠戮，罪魁祸首的确是江总，但却是因为你。”</p>
南桑眯眼看他的影子，微微侧身，冷笑，“因为想带我走？”</p>
“聿白，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盐城十几万人是傻子。想带我走，直接带就是了，他进盐城如入无人之地，半小时拿下盐城党院大楼，打伤杨浅和忠叔，把他们的人全都关进监狱，连兵器库的密码都被他带来的黑客分分钟给解了。”</p>
南桑讥讽，“想带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易如反掌，简单到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人拦得住他，何至于要把整座城都给毁了！”</p>
南桑久等不到聿白说话，瞳孔微动，躲在树后，尖声步步紧逼，“接着说啊，把你能想出未来漫漫几十年为自己开罪，让你良心上安宁的借口说出来！让我听听，你他妈到底是有多伪善！”</p>
南桑说的对吗？</p>
对。</p>
聿白想，真的很对。</p>
这件事不管从谁那看，因果都在江州身上。</p>
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p>
聿白侧目看向坑洞下把完好手掌按在地面，耳目欲裂的尝试把身子抽出来，却怎么都动弹不得的江州，低声说：“我不知道江总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知道，江总不是这种人。”</p>
聿白是寒门出身，和江州不是一个圈子。</p>
豪门圈子的事，外界想知道很难。</p>
他只和江州同校了那一年。</p>
后来的事通通不知道。</p>
聿白对江州要对盐城做的瞠目结舌，匪夷所思。</p>
一度以为是江州变了。</p>
直到三天前，江州听说有妇女抱着孩子在外砸门想给孩子看病，直接让人开了医院的门。</p>
他那会没说什么，聿白也没放在心上。</p>
直到昨天。</p>
之前守门的那个和人嘀咕。</p>
说江州力气真大，一脚把他踹的一天走路一拐一拐的。</p>
还说江州脑子有病。</p>
要屠城的是他，指着他鼻子骂。</p>
说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那孩子烧到四十度，你他妈不开门，是想让他死吗？的依旧是他。</p>
聿白才兜兜转转把眼睛定格在了南桑身上。</p>
江州本性依旧是那个骄傲自负，心软又良善的江州。</p>
他要屠城，是因为南桑。</p>
执念深到，甚至越过了本性。</p>
他不知道南桑到底做了什么，逼着江州走火入魔似的，非要如此。</p>
但就是可以肯定。</p>
甚至愿意拿命担保，南桑只要死了。</p>
雇佣兵退，盐城大门必将重开。</p>
一切因南桑而起的混乱，随着南桑死，会全部到此结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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