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四十八章·“神灵与神明。”(1 / 2)

【魔女时代335年】

【黑莓·凯尼特陛下,时年十九岁。】

【战争之余,他会将政务暂时交给心腹,登上飞艇,试图寻找天使。】

【他驾驶飞艇,去了很多地方,也听到了许多声音。】

【战争的火已经烧遍了大地,他听到有人痛骂他为“暴君”,说他掀起了国家之间的战争,说他为了争夺遗迹,导致平民流离失所、无数骑士与士兵身亡。】

【可他知道,这种愚昧的混战时代,倘若不用血与火使人们臣服,光是呐喊,是无效之举。只有获得了人们的治国权,才能强制令他们远离教会。】

【这个时代的人们会痛恨他,但只要统一之势达成。下个时代的人们便会感激他,是他带来了和平。】

【所以,他不在乎骂名。】

【倘若战死者怨恨他,那便怨恨。凯尼特名为暴君,他却是黑莓。】

……

黑莓去了很多地方。

他有时化作商人小贩,行遍大街。有时会装扮成远道而来的旅行者,在酒馆聆听消息。有时会化作吟游诗人,为人们讲述天使的故事。有时会化身牧师,去教堂翻阅古籍。

他旅行许久,并未找到天使。

……

【魔女时代336年】

【黑莓·凯尼特陛下,时年二十岁。】

【每当战争局势稍显稳定,他便会驾驶飞艇四处巡航。】

【这一年断断续续的旅行中,他遇到了一位有趣的少女。】

【少女的家乡很美丽,还没有被战火波及到。他在此停留了许久。】

……

黑莓喜欢这座城镇,风景和他早已覆灭的家乡很像。

少女似乎出自优渥的家庭,她时常穿着厚实的衣服,在街道上漫步。黑莓远远望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没有家破人亡的自己。倘若那天骑士们没有闯入他的家中,他的人生也许也是这样优渥。

数天后,黑莓归国,依然没有放弃寻找天使。

……

【旧日830年】

【旧神苏明安·阿萨斯托,时年十九岁。】

【元月二日,大军陷落于坎塞尔区域,距离第二座塔243km。】

“——我们正在进入坎塞尔区域,前方有路况塌陷。”

耳麦传来声音,苏明安走在浩浩荡荡的军队中。

大军开道,他所在的队伍负责将仙之符篆和特效药送到第二座塔附近。这一路上尤为艰难,犹如蚂蚁在烈火中行进。不过他所处的位置是最安全的。

这一路上,旁人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唯恐冲撞了他。即使与他视线相接,人们也会瞬间低垂视线。

苏明安曾觉得成为“神”和成为“城主”区别不大,都是一个文明的领头人。但如今他才发现,这二者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前者是生命实质上的差距,后者却可以和众人交心。

就连山田町一等人在汇报情况时,都要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这让他感到,仿佛有什么冰冷的、细细密密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身上,逐渐拉远了他与他人。

“——苏小白!”

这时,却有一个年轻士兵突然冲到了他的面前:“苏小白,居然在这里看到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神明……神明大人,他不是有意要冲撞您……”年过五十的长官吓得毛发直竖。

苏明安从记忆深处想起了这个年轻人是谁。他摆了摆手,制止了长官。

“汪明明……你参军了?”苏明安说。

三年不见,汪明明这个少年人也长高了不少,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大大的。

汪明明凑到苏明安身边:“是啊。不只是我。”

“涵寒也参军了,她很喜欢画画。她知道如果打赢了,天底下所有人都能自由地画画,所以她已经在后勤那边。我呢,厉害一点,混到前线来了。”

“尚齐那小子,继续在都市守护部待着。他现在升了职,在各个城市剿灭异种。以后他还想参政,到时候也帮你干活!”

苏明安慢慢地想起了他们,在暴雨倾盆的那个午后,他们曾围着一锅大虾而坐。明明只过了几天,他的记忆却显得模糊。太多的面孔挤占了他的大脑。

望着挤眉弄眼的汪明明,苏明安只是淡淡一笑:

“嗯。”

像一尊真正的神明。

“苏小白,你……”汪明明有些傻眼。他还记得三年前的事,虽然现在苏小白是旧神,但也许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打招呼,但是……

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我……我回队伍了。”汪明明小声地说。长官的视线已经快把他后背烧穿了。

“回去吧。”苏明安说。

太多的视线汇聚在这里,苏明安不能再做一个和朋友勾肩搭背的少年郎。

汪明明回身,却一步三回头,汇入队伍前他犹豫道:“那……那我们当初的约定,还有效吗?”

苏明安思衬片刻,道:“星空?”

汪明明的父亲在被圣盟军拖走前,嘴里依然在高喊“星空——星空——”

这个故事,苏明安仍然记得。

“战争稳定后,我会让人开启那些被尘封的天文馆。”苏明安说。这只是他一句话的事,却能完成汪明明惦念了二十年的夙愿。

汪明明点了点头。

这时,他却盯着苏明安,看了许久。

苏明安不明白他在看什么,汪明明却一直在看。直到周围逐渐响起了炮火声,看来是外围的防线破裂,敌方的攻击靠近了这里。

直到苏明安侧头,汪明明才收回视线。他圆圆的眼眸似乎变得亮了一点,仿佛有什么火种在瞳孔内点燃。

“……我会为您而战的,苏小白。”他缓缓地将手掌抚至胸口,那里有一枚星辰天文馆的纪念勋章,是他父亲的遗物。

这个长大了的少年人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他们之间的鸿沟,也明白了文明之下的沉重。他昔日的同僚以神之名领衔着天下人的命运。而他缓步返回了自己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