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朱元璋把汤和摁在侯爵第一，就是为了让其余没有封公爵的人瞧瞧。</p>
除非你们比汤和的贡献还高。</p>
要不然就全都闭嘴，安心受赏。</p>
所以当汤和听到朱元璋给他的许诺后，连忙谢恩。</p>
二人这正高兴呢，就接到副将军沐英发来的紧急消息。</p>
卫国公、征西将军邓愈在班师途中生病，且病情越来越重，根本就没给军医实施的时间，怕是要不久于人世了。</p>
朱元璋与汤和二人方才还一个劲的谈笑风生，听到沐英发来的消息后，有些发懵。</p>
朱元璋坐在台阶上，有些失神。</p>
沐英在奏报当中这样描述，极大的可能是比描述的更重。</p>
当初王布犁提议去青藏等地作战，不要选年纪过大的统帅。</p>
邓愈才堪堪四十岁，正是壮年的时候，怎么就突然重病了呢？</p>
这又让他想起常遇春，也是在四十郎当岁的年纪，直接在军中暴毙而亡，根本就没有给军医施展手段的时间。</p>
汤和心里咯噔一下子，远征西北大胜而归，本来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怎么打完仗就突然暴病了呢？</p>
“爹，还是派御医过去一趟吧。”</p>
朱标在一旁轻声提醒了一嘴。</p>
“嗯，你去办吧。”</p>
朱元璋挥挥手，他有些意兴阑珊，好像老天爷不叫他高兴太久一个样。</p>
不少事情没等他高兴一会，就突然接到噩耗。</p>
即使他当上了皇帝，可命运依旧戏弄于他。</p>
“陛下，是否要派驸马他爹去瞧一瞧？”</p>
朱元璋先是一愣，随即又摆手道：“咱亲家压箱底的手艺也就是切开肚子割去病灶，别的就算了吧。”</p>
果然没让朱元璋等待太久，沐英的第二封奏报就来了。</p>
邓愈走到寿春就病逝了。</p>
朱元璋闻听这个消息大哭不已，下令停止上朝三天，并追封邓愈为宁河王，谥号武顺，肖像挂在太庙中享祭。</p>
在邓愈棺椁还没有来的时候，朱元璋就把王布犁给叫过来了。</p>
他指着他的那块陵墓周遭的一块空地，也就是雨花台：“就在这块给卫国公选块墓地，抓紧督办吧。”</p>
王布犁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虽然不用上朝，但是臣子腰间也都缠着白带，以示悲伤。</p>
“请陛下放心，此事我会办理妥当的。”</p>
朱元璋拍了拍王布犁的肩膀，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p>
生死之事，尽人力听天命吧！</p>
王布犁带着工部尚书薛祥以及钦天监监正顾将之一起勘探，选定穴位之后，立即就调拨人手前来动工。</p>
明制墓葬，还是国公级别的，也是青砖。</p>
所以这几天王布犁一直都在墓葬工地上瞧着，三子邓铎也一样跟着，脸上尽是悲痛之色。</p>
王布犁查过邓愈，他那继承爵位的长子取得是李善长的外孙女，受到牵连被杀。</p>
至于次子邓铭跟着沐英去云南打仗的时候，战死在了军中。</p>
但是邓铎的儿子过继给了他大哥这一支延续血脉，待到嘉靖时期重新获取爵位。</p>
“多谢驸马操持家父的墓葬。”</p>
邓铎身上戴孝，依旧是有些吃不下饭去。</p>
老大亲自去迎接他爹的棺椁，老二在家中接待，老三则是在此处守着，其余儿子年岁尚小。</p>
“宁河王是为国捐躯，我等为他老人家做这些身后事更是受陛下叮嘱，如何敢不用心？”</p>
王布犁把饭菜推到邓铎面前：</p>
“多少吃一点，等你爹回来之后，还得有的忙呢，到时候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失态，在众人面前反倒是跌了你的爹面子。”</p>
邓铎闻言点点头，便端起来狂吃。</p>
当年朱元璋大封功臣的时候，给邓愈赏赐了守坟户一百五十家，未曾想这么快就用上了。</p>
守坟户的待遇相比于其他百姓是不错的，也不是贱民，会被减免一定的赋税和劳役。</p>
因此在明初都是令人羡慕的对象，有些人甚至想要假冒顶替，直到事情越来越多，被朱元璋知道，下令凡是不符合规定成为守坟户的，都要治重罪。</p>
当邓愈的棺椁返回南京的时候，朱元璋亲自去迎接的。</p>
说实在的，这还是王布犁第一次瞧见朱元璋痛哭流涕，也不知道有几分真感情。</p>
总之，天子都如此悲痛，臣子们自然也是跟着悲痛。</p>
王布犁混在人群当中，瞧着周遭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p>
说实在是他对邓愈这个人不熟，大抵是一面之缘，还是当初成亲的时候见过。</p>
护送的军队早就挂上了白幡，众人扶着邓愈的棺椁返回南京城内停放。</p>
说实在是王布犁隐隐的闻到一股子臭味，大夏天的尸体是很难保存的。</p>
即使搞了不少冰块，可也路途遥远，也是要耗费许久的。</p>
工匠们日夜不休轮番干活，可一個“王爷”的墓葬规模，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工的，再加上要刻石人石马之类的。</p>
在卫国公府里还得停上一些时日。</p>
当王布犁瞻仰遗容的时候，眼睛猛地的瞪大了。</p>
看样子已经弄过水银做防腐处理了！</p>
于是他的脚步变得更快，离开棺椁处。</p>
直到到了大厅外，才敢长时间的呼吸。</p>
方才老朱在旁边还说了挺长时间的话，王布犁再一次佩服朱元璋身体素质的强悍之处。</p>
秦王作为邓愈的女婿，此时被老朱特别准许在家属那人堆里，对大家表示谢礼之类的。</p>
倒是跟在王布犁身后的老五朱橚瞧着王布犁方才那副表情，压低声音道：</p>
“妹夫，你方才是什么意思？”</p>
“没什么意思，并不是味道的缘故。”王布犁也压低声音道：“水银有毒，对人体不是很好。”</p>
“那也是~死人。”</p>
“不。”王布犁稍微矮下肩膀对着朱橚道：</p>
“你以为这玩意对活人没有影响吗？亏你还是学医的呢。”</p>
朱橚眼睛猛地的瞪的溜圆。</p>
在这方面的知识，他依旧匮乏的很。</p>
要不然怎么说学医的也不断补充学习呢。</p>
孝期一过，朱橚就被朱元璋指婚，准备迎娶宋国公冯胜的女儿。</p>
一帮老将们聚在一起颇为唏嘘，本以为邓愈年纪轻轻的，谁承想他竟然直接病亡了呢。</p>
“魏国公，此事当真是唏嘘啊。”宋国公的冯胜感慨了一句。</p>
“生死有命，甭说年轻年长，阎王爷要谁死谁就得死！”</p>
郑国公常茂作为最年轻的国公，对于邓愈的死亡根本就没什么感慨。</p>
他又不是跟这帮老将们一起打上来的，而是靠着他爹的余荫才能年纪轻轻就当了国公。</p>
冯胜不想搭理自己的女婿，这小子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偏偏没学到他爹的十分之一的本领。</p>
而且常茂情商也挺低的，众人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不想与他争论。</p>
以至于这小子越来越觉得自己可厉害了，连老将都得让他三分。</p>
故而一直都请战要去打蒙元，但是被朱元璋给按着。</p>
谁让常遇春死的早呢？</p>
“去，把王驸马给喊来，老夫有点事想要询问一二。”</p>
韩国公李善长吩咐自己的儿子去办差。</p>
于是正在与老五科普水银对活人危害的王布犁，就被叫到了偏厅内。</p>
“布犁啊，坐坐坐。”</p>
李善长把王布犁叫过来，也不客气：“你方才见过卫国公了，可是看出他的死因了？”</p>
“啊？”</p>
王布犁心想他是知道一点法医学的知识，但是又不是真的法医。</p>
“韩国公过于高看小子了，以我观之是看不出来的。</p>
若是想要找出病因，还得解剖尸体，但是为了保持尸身不腐又灌了水银，所以即使是解刨了尸体也很难判断病因。”</p>
众人听着王布犁的话，暗暗点头。</p>
其实邓愈突然暴亡让他们很是担忧，上一次常遇春也是这样。</p>
“不过我稍微能解释一二许多将帅不长命的缘故。”</p>
听到这里众人的耳朵都竖起来，盯着王布犁看。</p>
“大家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很少有人能不受伤流血的。”王布犁拍了拍自己身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