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两个同来,出了这么多汗,你就不请咱喝口凉茶?”
“那不行,谁知道你这病喝了凉茶之后,会不会跟我弟弟开的药方冲突,我弟弟好不容易开始独自看病了,我可不能坏了他的招牌。”
正在抓药的时大凡连忙回头笑道:
“二哥,他就是心忧上火,喝点凉茶无碍的,而且我还推荐他平日里也多喝一点去火。”
“好好好。”
王布犁与时大凡年岁差不了两岁,在一起玩了许多年。
他穿越过来之后,还是时大凡第一个发现自己有了变化的呢。
也就是在此之后王布犁进入县衙,便很少与他一起玩耍,这才避免许多思维的不合理之处。
至少对外可以说是在县衙里历练出来了,不是平白无故变的。
尤其是这种师徒关系,相当于被自家老爹收养,双方的关系近的很。
时大凡确实是感觉自己的二哥有些陌生,自从病了一次之后,就开始想要走仕途。
结果真的就被他走成了,还成为了人人都羡慕的驸马。
这种事在时大凡看来,至今都觉得充满了不可思议。
虽说他们俩没到撒尿活泥一块玩的境界,可稍微年长后那也是相互了解的。
以前时大凡也是住在家里,只不过在妹妹王星影逐渐长大需要一个单独的屋子后,这才搬到医馆这里来住,而且也需要看药。
时大凡在医馆多年,以前也是他师傅开方子,他管抓药,对于这摊活是极为熟悉的。
就像是治疗肠痈这种绝症的手艺活,王神医都教给自己的徒弟了。
可时大凡面对小猪都不敢下手联系,故而也就一直没有强硬让他学,等着他岁数再大点。
现如今坐在王神医旁边的是小儿子了,也在一步一步的学习。
当然了时不时的还会坐着一个王爷,他也想要学医术。
只不过近几日被天子安排筹建郎中医院的事情,没有待在医馆这里,而是忙着差事。
这是吴王第一件被朱元璋正式差遣的事情,所以他极为重视,忙前忙后,没空再来学医。
稍微等了一会,病人走的差不多。
王神医才伸着懒腰出来,他在内堂早就听见次子来的声音了。
在小屋子里诊治,也是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免得被旁人听去了,不利于治疗。
就怕有人出偏方,最终导致病症没有缓解反倒加重,然后病人才不承认偏方的事,就说是你这个王神医的药方吃药让我病的更重。
这种事不是没有,王布犁就在他爹的医馆里遇到过。
医闹嘛。
从古至今都没有停过。
“这位刑部的郭主事,算是我的上司。”
王布犁提了一嘴。
王神医颔首打量了一下朱元璋,又看了看自己徒儿开的药方,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上火了就该这么治。”
时大凡听完后,脸上带着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当着病人的面得到师傅的夸奖了。
“郭主事,我还得提一句。”王神医摸着胡须沉稳的道:
“阴虚之火虽然用药能缓解疼痛,但最终还得是自己个心宽才行。
否则光吃药不解忧愁,怕是没有用处,还得继续浪费钱财总是吃药缓解,积累到最后,吃药都无用了。”
朱元璋哀叹了一声,有些话他也不能同御医说,便把自己心中的忧愁全都给说出来了。
总之就是后代子孙不争气,他着急上火屁用都没有。
王神医便与朱元璋认真探讨了一下有关后代的事情。
朱元璋说着王神医的三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有安排,连带着徒弟都能有饭吃,将来成家立业不在话下。
可他儿子也不少,但个顶个的不成器,再加上孙子什么的。
王布犁听着郭主事的话微微眯着眼睛,他一个六品京官能养活这么多孩子?
依照老朱的性子,哪里来的钱财?
王神医则是劝慰着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之类的,伱好好活着顶多能管到你的孙子,至于你的重孙子你兴许都看不着,所以用不着担忧太远的事情。
朱元璋也明白这话,可就是心里不得劲。
咱们两家能比吗?
你家从大宋开始就是郎中,一直靠着医术传下来的。
可咱家现在天子了,万一穿不下去,后代岂不是都遭殃了?
关键是朱元璋想要的更多,咱朱重八好不容易当上皇帝,打下偌大的基业,凭什么不能比前朝国祚更加绵长啊?
凭啥不想着后世子孙当了皇帝之后,能够多出几个英明的君主,少几个昏庸无能的君主。
可目前而言,他看到的君主都挺让他失望了。
要不然最近怎么容易夜里失眠,吃不下去饭,还满嘴燎泡,以至于朱元璋都瘦的脱了像。
王神医对于郭主事这种人有些不理解,他顶多是个六品官,算是由贫入富,也不至于富的让他因为子孙后代不成器就这等模样啊?
你要是朱家皇帝,兴许可以操心操心咱家江山没有好的继承人。
可你就是一个六品官,操心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事,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心病。
哪个正常人家担心自己家族一百年之后的事情啊?
就打宋朝灭亡元朝建立都没有一百年,这就有了大元了。
谁能想到这种事!
王神医脸上带着笑意,继续劝解朱元璋,叫他不必在意,许多事情兴许就能解决。
就算解决不了,那也不是你这个人的错,而是后世子孙辜负你的期望。
毕竟谁家没有不成器的孩子啊?
哪有那么多家都是一代强过一代的?
大多都是最开始的那一代强,后面出现败家子的现象太正常了。
朱元璋深处泥潭当中,他十分清醒,但又无法挣脱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泥潭。
所以处于清醒的痛苦当中,听着王神医给他宽解心思,可实际上朱元璋的心,却是越发的苦涩起来。
“王神医呐。”朱元璋忍不住叹息道:
“都说心病要用心药医治,可咱医治都找不到咱的心药,所以才会变得这般。
而且咱有时候还会脾气暴躁,觉得自己干的许多事都是白费劲。”
王神医瞥了自己儿子一眼,见他没有搭茬的意思,压低声音道:
“郭主事,我教你一招。
实在不行,你打打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们出出气,兴许会好受多了。”
朱元璋眼睛有些错愕:“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