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再次见到毛伯温的时候,此人已经在女医工的帮助下,坐在了轮椅上。背部挺得笔直。胡须也经过了修剪,只是神情明显憔悴得多。“臣,毛伯温见过皇上。”将要起身的身体,被嘉靖一把按住。刚刚经过了医治,自己过来打扰人家修养,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能让人继续行礼。“不用多礼,你这个样子,还是趴在床上比较好。”背上的疽疮可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病患。历史上因此而死的名人,多不胜数。而医院已经能够医治,就说明他的想法一点都没错,只要医术水平不断地提高,他就算不能长生,长寿一点问题都没有。激动的毛伯温根本就不愿意。士为知己者死,这个时代的人,在许多时候,总有一些人,有着自己的坚持,你可以说他愚忠,但绝对不能说他们蠢。“皇上,老臣的身体没有问题,这个医院的大夫,医术还是很高明的,用不了多久,老臣就能够痊愈。”“能够痊愈就好,朕还想着让你去接任军学院,好好地给那些从各地的军队中,选出来的优秀将官们讲学呢。”军学院的事情,毛伯温是知道的。自然清楚其中到底有着多大的权利。“老臣多谢皇上。”说着还不管背上的伤势,就要跪下,嘉靖只能上手虚托着,示意不要行了礼。“朕此次来,想要问一下,那个叫做俞大猷的人,此人你应该印象很深刻吧?”嘉靖坐在一张黄锦搬过来的椅子上,问道。“俞大猷啊?此人早期拜王宣、林福为师学习《易经》,得到蔡清的真传。后以拜赵本学学习用《易》推演出来的兵法,之后又跟随李良钦学习剑术。虽然家中贫困,却依旧意气自如,直到他的父亲去世,才不得已放弃了学业,臣第一次遇到俞大猷的时候,还是出征安南的时候,他上书陈述的作战方略,很是精准,奈何当时正值撤兵,未能立即起用。”紧接着,又说了后来的蒙古军大举攻略山西的战事。其中并没有说起翟鹏的事情。不过嘉靖也听得出来毛伯温的话术,刚好把此人给略了过去。“朕要对西班牙人,也就是以前的佛郎机人用兵,你觉得让此人领军海战胜算几成?”毛伯温一直面对的都是蒙古人,对战的也都是骑兵。对于海战还真的不是很了解。“臣不善海战,不过俞大猷能够胜过海贼,想必胜算在九成。”毛伯温实在是很欣赏俞大猷。此刻的推荐也很给力。嘉靖的心里,也很快就有了决断。找来找去,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不用都不行,前来问一次,不过是给自己下定决心。免得用人错误。到时造成的损失可就大了。“臣看过汪鋐的奏疏,上面说了佛郎机人的火器很是犀利,战船也要比咱们的强大,在开战之前,为了减少损失,得先建造火器和战船,胜算才会达到十成。”毛伯温的建议,让嘉靖一怔。他想到在大同打蒙古人的那一战,实际上也是用了蒙古人不了解的望远镜,才能够及时的调整兵力,以多打少,最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其中工坊生产出来的箭矢,也加大了士卒的战斗力。“咱们大明的战船,已经落后了吗?”问完,嘉靖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禁海这么多年,大明应该已经没有多少研究船只的工匠了,战船的威力,恐怕还停留在几十年之前。心中不由得有种自责。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思索了一会,才明白,当时的大明国库并不丰盈。银子不经花造成的。说来说去,还是被那些读书人嗤之以鼻的铜臭之物不足引起的后果。赚钱不会,讲大道理却是一套一套的。想到这里,嘉靖就一阵心烦意乱。“造船,造火器,朕自会想办法,只要俞大猷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朕就给他一个独自领兵作战的机会。”接下来,君臣之间又闲聊了几句,叮嘱好好地养病,就出去了。朝会开了一早上,得到的还没有和毛伯温聊得几句得到的多。争论的焦点是谁领兵,谁负责粮草。却没有人去关心,作战的器械有没有准备好,士兵的训练怎么样。似乎只要是个人,穿一身兵衣,拿上一件武器,就可以上阵厮杀一样。打仗若是这么简单。又怎么可能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说法?“去工部尚书郑绅的府上,算了,让郑绅来见朕吧。”嘉靖想了想,自己为了这次海战,跑来跑去的实在跌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皇帝该做的。有那么多的大臣们,不知道用,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又或许是在皇宫里待得腻歪了,想要出来看看。一早上都没啥事的郑绅。没想到最后的压力却给到了他的身上。在被皇上召见之后,就在心中想着到底是所为何事。“南京的龙江船厂、苏北的清江船厂、山东的清河船厂、福建的台南船厂和东北的吉林船厂,现在要是全部开工多长时间可以造出一条船来?”见面之后,嘉靖第一句就问的是产量。经过了解,不管是海鳅、江鳊、山梭、蜈蚣等船只,都还是整合下西洋时的性能,技术的进步,除了偶然性,就只能是花费大代价来研究。很显然,大明此时的造船技术,相比佛郎机人有点落后了。“回禀皇上,若是不计代价的话,一个月一艘战船还是没有问题的。”郑绅略一思索地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当然,这个答案是永乐时期的产量,现在还达不达得到,郑绅不敢细想,但绝对要先答应下来。大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大规模地造船了。工人不足,技术不足,就连材料恐怕也不足吧。心中想着,得找一些私人的造船厂,接应一下了,不然恐怕工部得又要少一批同僚了。“火器呢?现在大明的火器的锻造,有没有长进?”郑绅张了张嘴。都不知该从哪个地方说起。问他造房子,修路这些,他是懂行的,可造船和造火器,他不擅长啊。别看他是工部尚书。可工部里面的利益纠葛太多,水也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