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珍顺势倒下,脚镣似是不经意地往身前一带,将这人也带了个踉跄。
“你娘的,”跟班骂骂咧咧站直身子,大感丢了面子,抽出手中鞭子,朝少年噼头盖脸抽去。
杨珍一声不吭,双手护住头部,任黑鞭打在背上。
脚上的铁链并不影响手臂的力量,若想击伤此人非常容易,只是,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这些伤痛与侮辱,只能默默承受。
不一会儿,身上布衣被打得支离破碎,后背伤痕累累,血肉模湖,看着颇为凄惨。
那跟班回头看了监工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手上更加使劲。
就在这时,一只虬结有力的大手蓦然出现,将他挥鞭的手牢牢抓住。
一个高大魁梧、浓眉圆眼的壮汉出现在二人中间,脚上的铁链表明了他的身份。
“裴简,”监工叫嚷道:“这里没你的事!”
“没我的事?”壮汉声如洪钟:“老子活早干完了,半天也不见你们来,想饿死老子吗?”
“干完了?”监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朝另一名跟班挥挥手:“小黑,你过去看看。”
那跟班应了声走了,壮汉却站在原地不动,冷笑道:
“姓庄的,又在新人面前耍威风呢?”
“裴简,少管闲事!”庄监工恶狠狠道。
“老子便是管了,你又如何?”壮汉根本不吃他的威胁,伸手将少年从地上拉起,上下打量一番,大声笑道:
“小兄弟,敢不敢捱一千下打神鞭呀?”
杨珍疑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若是有这胆子,就将你面前这个监工,狠狠打一顿。只要打不死他,事后的惩罚,最多不过是一千下打神鞭。”
“以后这人若再敢欺负你,你就继续揍他,多揍几次,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惹你。”
“怎么样,小兄弟,要不要试试?”
杨珍沉默不语,头慢慢抬起,与那跟班双眼对视。
那跟班脸涨成猪肝色,青筋暴起,目光却有些躲闪,手上的鞭子也慢慢垂了下来。
“只是捱一顿打,不会被处死?”杨珍转头问道。
“不会。”裴简肯定道:“老子以前是红昙会的,被抓之前杀了好几头二阶妖兽,也没见它们将我处死。老子估摸着,只要这巨鼎还没完工,它们还用得上咱们,就不会要咱们的命。”
杨珍恍然大悟,脸上泛起笑容,双眼微咪,看向跟班的目光渐渐变得狠厉。
“你,你别乱来,一千下打神鞭,会痛,痛死你的。”跟班大声恐吓道,身子却不由自主后退。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对方会毫不迟疑地杀死他。
“哈哈哈,”杨珍粲然一笑,朝跟班拱拱手:“小弟初来乍到,吃些苦头,也是应当。不过嘛,这位大哥以后若是还有这雅兴,小弟一定好好奉陪,绝不让大哥唱独角戏。”
说完,又朝那监工双手抱拳,昂首而立。
庄姓监工阴沉着脸扫了眼裴简,冷哼一声,将手中令牌抛给杨珍:
“完成一百尺的云纹,方可收工!”
那串石链,终是不再提起。
……
鼎内和鼎外的活计,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
相同之处在于,二者用的粘合材料,都是红淖金,都是需要通过连续敲打的方式,将一种金色材质固定在鼎身上。
不同的是,鼎内的工作,要求极其细致严密,出不得一丝差错。敲打三千六百记,就必须就是三千六百记。据衣衣解释,这是要与天地间三千六百大道规则相互呼应,敲击次数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会直接影响规则的感应,降低这件彷品的效果,不可小觑。
这也是为何在鼎内做事的,必须是炼器坊通过严格考核的学徒,而且给予如此丰厚报酬的原因。
至于鼎外这些云纹形状的符文,就没有这么多要求了,只要将材质粘住便可。所以力气大的,手脚麻利的,干起活来会快上许多。
贴满百尺云纹,总计需要固定一万块方寸大小的金色薄片。杨珍挥舞铁锤,迅如闪电,每一息数百记落下,轻而易举便将一块薄片紧紧粘住,与鼎身结成牢不可破的一体。
尽管如此,这一万片薄片,还是花了他四个多时辰,直到第二日丑时时分,才宣告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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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那监工虽然没再找他麻烦,给出的任务却是按整天计算的,并不因为他黄昏才来,就有所减少。
好在鼎外没有不许过夜一说,干到多晚都成。
当杨珍从半空中一跃而下时,抬眼望去,鼎壁上依旧灯光闪烁,“乒乒砰砰”敲击声四处可闻。
地上,有些累极的囚徒直接席地而卧,呼呼大睡。
杨珍望之大喜。
他毫不费力地来到最近的鼎足下面,这个直径十几丈的圆形柱子周围,同样躺倒了一圈人。
他席地而坐,假装调息运气,悄悄和衣衣联系。
不久,杨珍起身站起,走到距离圆柱西侧三丈之处,伸了个腰,慢慢躺下。
右手伸直,手腕上的石链轻轻搭在草地上。
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中,一颗小青石,悄无声息滑落草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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