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鸟从树林里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虫儿的鸣叫声早已经没有了动静,
兵刃、
血花、
枪锋、
火光、
人喊马嘶……
黯淡的月光之下,
鏖战在寿宁庄外的道路上陷入了短暂的僵局。
车队的两端,交战最为激烈的地方,并不算宽阔的道路上像是煮沸了一锅浓粥。
冲锋而来的黑山军像是浪涛拍在了礁石上,竟然没能够把对方给拍碎了……
既然没有拍碎,那就只好围起来再杀了。
越来越多的骑兵涌了过来,把呈半圆状拱卫着车队的护卫们紧紧地压在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彻底灭杀这点人,也并不能用了多久的时间。
王当拔马撤出了交战的第一线,作为整个军队的指挥官,冲阵杀人并不是他最重要的责任。
虽然没能够在第一时间便斩杀了对方的那名光头壮汉,但是他并不相信对方还能够继续坚持多久,反而是车队后面那里,作为防守一方的另外一个光头,令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那是一个同样使着双铁戟的家伙,竟然凭借着一己之力,在道路的中间,硬生生地扛住了自己这边骑兵队伍的冲击。
明明是看起来极为沉重的兵器,在他手中却挥舞的虎虎生风,大有水泼不进的架势。而自己这边的骑兵扑过来时,几乎瞬间,便被那个家伙给斩得四分五裂……
“这个……”
王当有些纠结地皱起了眉毛,
战场上有着这般勇武的家伙,虽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通常的做法,无非是围起来,慢慢杀,等到对方力竭,自然也就是弄死对方的时刻了……
然而此刻,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王当显然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拿来在此挥霍。
“喝……啊!”
身边不远处的一声大喝,吸引了王当的注意力,
车队的前方,原本被四五个骑兵团团围起来进攻的这个光头,竟然也爆发了起来,他手中的铁戟仿佛突然增长了许多,那月牙形的戟端吞吐着寒光,只在一瞬间便将四名骑兵给圈了进去……
下一刻,
在王当猛然缩小的瞳孔里,断肢与鲜血在夜色里飞溅了出来……
……
“嵩哥,你听……”
“哦?”
“这是有人在……打斗?”
“不,听声音,像是一个小型的战争。只是……洛阳城边上,为什么会有此等规模的战斗……难道是敌袭?”
距离战场三里左右的地方,
整整垂钓了一夜的皇甫嵩与华娘,本来正在慢悠悠地骑着马往寿宁庄走着,此刻听到了不远处战斗的声音,俱是心中一阵疑惑。
华娘尚在犹疑中,皇甫嵩已经迅速作出了决定,
“小婉妹妹,这个地方离你们寿宁庄太近了,你赶紧回去组织人手守备……我会尽快带兵过来的,如果是敌袭,你们务必要守住庄子!”
然后,皇甫嵩转头拉过了一名手下,
“你速回洛阳,点齐两千骑兵直奔交战的那个地方,越快越好!”
“剩下的人,随着我去那边看一看……”
……
三百名陷阵营的兵士在沉默的行进中,洛阳城池的轮廓已经在视线里浮现了出来。
吕布在赤兔马上无聊地抠着鼻孔,正在想是不是出来的太早了一些。
“奉先,你听……”
高顺凑了过来,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那里,好像有厮杀的声音。”
“切,怎么可能……”
吕布毫不在意地说道,“这里离洛阳城那么近,关东的那些叛军们,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摸过来?”
“奉先,真的很像,不信你听一听……”
“哦……”
吕布勒住了马,看向了高顺指着的方向,静静倾听了片刻。
“奇怪……好像还真是有人在战斗一般……”
吕布调转了马头,
“陷阵营的儿郎们,走……我们过去看一看。”
……
惨叫,
呐喊,
兵刃相交的罡风,
火把在夜色里胡乱挥舞着的光芒……
十几辆大车所组成的车队足有三四十米长,此时,沸腾的杀声已经从车队的两端向着中间延伸了过来。
纵然典韦和胡车儿在车队的首尾牢牢守住了对方的攻势,等到黑山军更多的骑兵加入战局,车队的中间却并没有人能够拦住他们……
王当经过了短暂的权衡之后,果断地冲过去拖住了胡车儿,即便是不能斩杀对方,却也能够让自己这边的骑兵们尽快冲进去攻击到马车,或者,只需要把火把丢到那些马车上就足够了……
华府的几十名护卫纵然也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奈何人数上有着许多不足,需要看护的马车又太多了一点,他们便只好放弃了最初的防守阵型,四五人一组,牢牢地守在了每一辆马车的前面。
“用火!烧马车……”
“他们人少……围过去,一起上!”
“火把呢?丢火把啊……”
一片纷乱的呐喊声里,渐渐有华府的护卫,因为落单或是防守不及,伤在了汹涌而来的黑山军手中。
鲜血在蔓延,火把也开始在半空中飞舞,向着一辆辆地马车砸了过来……
“啊……呀!”
一名黑山军的骑兵刚刚把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砰的一下,他的脑袋如同西瓜般爆开。
典韦在那爆开的鲜血边飞掠而过,一刻不停地向着车队的中间杀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典韦,如来自地狱的魔神一般挥舞着铁戟,好似在平地间刮了一阵飓风,只是他一个人,便在密密麻麻的黑山军中,砍杀出了横扫八方的气势!
下一刻,
“砰!”
胡车儿击飞了王当的铁枪,也调转了马头,向着车队的中间冲杀了过去……
“嘶……”
王当倒吸了一口冷气,举起手来,双手的虎口已经崩裂了开来,鲜血沥沥拉拉地从指尖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