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观世音菩萨重塑了白月的肉身,风吟又将白月的魂魄放入了她的肉身,从理论上来说,白月本就应该是已经死而复生了;只不过,她的身体相较起来异常娇弱,魂魄自然也会更为脆弱,对于进入肉体后的适应会比风吟更加困难,自然也就延长了时间。
待到抵达了骊山山脚时,白月的灵魂方才终于适应了自己的肉身。她那娇小玲珑的身躯静静的趴在风吟那坚实后背之上,些许时间,便见她星眸微睁,那甚是久违的光明终于泉涌般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阿,阿吟……?”许是太过于在意风吟,于是在她复苏后能想到的第一件大事儿,便是确定风吟是不是真的还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
“月月,是我,你醒啦?”听到白月的声音悄无声息的响起后,风吟先是不经意间的顿了一下,随后才反应了过来。
就在同时,或许是因为白月已经恢复了感知,知道自己正被风吟给背着,于是她的脸当即又开始变得红扑扑的,“阿吟,快放我下来。”
风吟微微转过了头来,笑脸盈盈的说道:“月月你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就让我再背一会儿嘛,好不好?”
“我没事的,你肯定很累了,就放我下来吧。”不过很是可惜,白月的意志貌似异常的坚定。
风吟的脸色随之淡了一分,接着轻轻叹了口气,大概率是他早就知道了会有这种结果了,毕竟在自己那个要强至极的姐姐面前,自己是压根没有半点抵抗之力的。于是乎,他停下了脚步,微微半蹲着,白月也随即从风吟的背上直接滑了下来;结果她才刚一着地,当即就仿佛初次体验走步的孩童一般,一个踉跄差点就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好在风吟反应甚快,急忙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一个小小悲剧的发生。
虽说是害羞些许,但在白月将要掉落时还是下意识的抱住了那近在眼前的风吟,这才成功的让自己好似悬崖勒马一般的重新稳住了阵脚。待至事后她回过了神来,便又强装着镇定,若无其事般的收回了自己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接着便故作轻松的微微一笑,“我没事,双脚有些不灵活而已。”同在言语间,风吟一眼就发现了白月那有些让人不安心的神情,便淡淡的道:“月月想要自己走,自然是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什么?”
“若是感到不行了或是又一次受伤了,走不了了,绝对不可逞强,定要来找我,可好?”风吟看着白月的眼神少有的变得严肃了起来,显而易见的,他对这事儿还是非常的重视,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气氛。
见风吟这副神情,白月不禁微微一愣,随后又微微颔首了两下,表示着她答应了风吟所提出的条件。随后的片刻时间,风吟又轻轻的扶着她,让她在周遭走了好几圈,直到觉得她真的适应了,这才终于是愿意放开双手,让她自己进行行走了,但还是非常强硬的一定要让她挽着自己的胳膊才真正让她上路。
归途的路程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这骊山本就是在长安城附近的大山之一,因此只需稍微走两步便能轻松的回到那个繁华如梦的上都长安城。
不过虽说如此,对于才刚刚适应了自己肉身的白月来说,这点路程就形同飞升昆仑之山一般,可让她累的够呛;而风吟自然会注意到这一点,曾有几度看她急喘着粗气就想要让她停下来休息一下,却都只是收到了她敷衍了事般的在原地待了几秒,便又一次不顾自己的劝说,独自“扬鞭”上路了。
当两人终于踏足长安城的时候,早就已经是酉时过半、天色见晚。由于宵禁很快就会“其疾如风”般的到来,因此街上的行人早就已经寥寥无几了;本是想着在城里找一家未关门的小店给白月垫一垫肚子,但这一路走来,却只见到了打烊收摊的客栈和酒庄。
不过呢,俗话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番周转,可算是在城郊地带寻得了一家仍在进行营业的客栈。那间客栈的规模乃是异常的巨大,即使是马上要施行宵禁了,这家客栈也依然可见得有许多人在店中来来往往,好像那四方之水纷纷汇聚于此处一般。
“月月,饿了吧?”这一抬眼看到了那家客栈,风吟便当即想也不想的扭头说道:“我们且去那里吃点东西吧。”
白月微微愣了一下,朝着风吟所指的方向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一间四四方方的房屋正静静的坐卧在那昏黑而静谧的夜色之中,四面八方皆围绕着的,是密密麻麻而无边无际的层层树木;门口的那一盏灯笼没有一点微光,显然是已经熄灭,连同那窗户里也看不出来一点亮光,若不是还有稀稀疏疏的客人在其中往来,恐怕都不一定能看出这家客栈居然还在营业之中。
白月本是想着不去麻烦风吟,直接回家去便好;可奈何她的肚子很是诚实的驱使着她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好。”
只见风吟淡然一笑,接着便直接领着白月来到了那家客栈的跟前;才刚一走上前去,便一眼看到了横跨在大门之上的“龙须客栈”四个清晰无比的大字儿。
“龙须客栈,好一个龙须。”看这名字如此之富有气派,风吟顿时便觉着颇有感慨似的点了点头,接着便抬头挺胸、毫不犹豫的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风吟本就生得高大异常,这一进门去,立马就宛如一个巨人突然出现了一般气质不凡,自然就不少吸引到了旁人的视野;而先前才沸沸扬扬、人声轩昂的客栈,就因为风吟的出现,顿时就像是小巫见大巫一般,鸦雀无声了。又因为白月的外貌甚是出众,好像天仙下凡,而客栈的客人又多为男性,只瞟见了白月一眼,便好像被法术定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开一点目光,反而是眼神无比惊艳的直勾勾、赤裸裸的盯着她。白月她本就不善处世,这一被大群人眼巴巴的看着,自然是当即就面红耳赤、尴尬至极,便不由得又一次朝风吟贴了贴。
风吟倒是一点无所谓,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就是这一整个客栈的人都突然浩浩荡荡的冲出来收拾他,那大概也是“大量尸体之中寻得了少许的客栈碎块”的景象。领着腼腆而目不敢视的白月,风吟直接便坐到了一处在角落里无一人的桌子;其原因也是很简单的,因为那里清闲自在,无人打扰。
“小二,过来!”一屁股直接坐在了椅子之上,接着风吟便好像世俗老练一般的挥了挥手、高声而呼,叫唤来了店小二。
值得一提的小事是,这张桌子本身是紧紧贴着墙的,在风吟直接一屁股坐下前,他却是很细心的先让白月坐了进去,这才放心的坐在了白月的外边;而这目的其实是很容易猜到的,毕竟哪怕是直得好像天际线一样的风吟,也绝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些盯着白月看的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睛。
“哎——来了!”风吟才刚刚喊话没几秒,就见一个头戴方巾的小二立刻迈着杂碎的小步子、嬉皮笑脸的转到了风吟的跟前,好似故意显眼一般的点头哈腰。
“客官想吃些甚么?我们这里好酒好菜,样样齐全啊。”为自家的店铺做推销的法子,也都只是同其他客栈一样的由小二进行的自吹自擂。
“来点干饭,水煮羊肉;对了,葫芦鸡一份,少点辣,给我好好煮。”风吟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了那个小二一眼,接着便毫不遮掩的高声说到。
一提到这葫芦鸡,白月那双瀚若星海的眼睛就立刻就亮了起来,毕竟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菜,没有之一。而至于为什么,大概率是先前的人们总是用鸡肉一类的食物来供奉狐仙、狐妖一类所导致的。风吟特地的点了这一道菜,毫无疑问便是为了照顾白月而考虑的;可说来奇怪的一点便是,他自己貌似一点都不喜欢吃鸡肉。
“好的好的,需要甚么酒水吗?我们这里有百年的好酒!”
风吟扭头看向了那个小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酒就不用了。茶水倒是可以来一壶。”在风吟的身上,有一点同样说来很是奇怪,那便是他既作为习武之人,喜好大鱼大肉和其他的习武人基本无异,却偏偏就不喜好这酒水,极大概率是白月从小进行的一些教育所导致的。
“得嘞!”
那小二嬉笑着应答了一声,随即就见他转过了头,对着厨房扯开了嗓门喊道:“两碗王母云子,鱼羊烩、葫芦鸡各一份嘞!”可他才刚刚说完,风吟就直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顿时就弄得他生疼。
“甚么玩意儿?我要的是这些吗?”风吟一脸凶悍的死死盯着他,仿佛是感觉自己被忽悠或者被戏弄了一般不满。
那小二明显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感到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于是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语气讨好的解释道:“哎哟喂,客官您有所不知,小店为了生意兴隆,就创了些新奇的菜名;这鱼羊烩便是水煮羊肉,王母云子就是干饭哇。”
“原来如此。”这下风吟可算是松了口气,终于是松开了那个小二的胳膊。那小二见此地不宜久留立马转身过去,结果他才刚准备离开,风吟就梅开二度般的拉住了他。
“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你们店的窗户都是封闭的?还有,马上宵禁了,你们店怎么不怕?”只见风吟一脸写满了好奇,表情却是一点无变化的问到。
小二有些贱贱的笑了一笑,“客官,我们掌柜的在朝廷那边有点关系,宵禁一般查不到咱们;窗户并不是封起来,而是放下了一块木板子来挡住光亮,这样远处便不容易被看到还在营业。也正是因此,我们这里可是很受流浪在外的客官们青睐的。”
听完小二的解释,风吟方才恍然大悟,随后便微微点点头,“甚好,甚好。去罢。”话音刚落,便挥了挥手,明显是示意小二赶紧离开了。
这小二才刚刚转身离去,风吟便在隐约之间感觉到胳膊像是被什么柔弱的东西扯了一下般的,当即疑惑的回过头去,原来是白月在这时候凑了上来。见这状况,风吟立刻就温柔的笑道:“月月,怎么啦?”
“阿吟,你还没告诉我,我的肉身是怎么恢复的?”白月的那一对富有光泽的星眸紧紧盯着风吟,这不禁让风吟在一瞬间便感到心跳加快了不止一点。
风吟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便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救了我的夫人。”
闻言,白月当即就直接愣了一番,“观音菩萨……”
就在几秒之后,白月方才反应了过来,便赶忙抬起自己的小小玉手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又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一看就甚是毕恭毕敬的轻声喃喃道:“多谢观音菩萨保佑……白月定不会忘记祢的恩情……”哪怕是已经说完了,白月也依然是默默无闻的,直至等待了将近一分钟才终于有了些反应。
“放心吧月月,观音菩萨会保佑我们健健康康的。阿弥勒佛。”看白月这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风吟不禁笑出了声来,却是在故作严肃一般的说到。
白月扭头过来看了看风吟,脸上似是写满了无奈一般,一字一顿道:“那叫‘阿弥陀佛’。”
“都一样都一样,反正都是佛。”
“佛祖都能给你气死罢……”
正在言语之间,两人所点的菜品也被陆陆续续的送了上来。风吟食量大得很是离谱,且几乎什么也不去细挑,就只是把着数不胜数的食材往嘴里送便是;而白月则是独爱那一盘葫芦鸡,几乎就没有见她吃过别的什么。而相较起来,风吟的吃相虽说不是向张飞、李逵般的那么大大咧咧,却也是不能被称为绅士一说;而反观白月,则是要温文尔雅的多,好似比风吟要更加具有大户气质。
风吟和白月只顾上了吃,却未发现早在两人才刚刚坐上座位的时候,一位和他们相隔甚远的单独独霸了整张桌子的客人一直都在暗暗观察着他们,就仿佛是那他国间谍一般的贼眉鼠眼。但与其说是观察着两人,还不如去说,他其实只是单纯的一直在直勾勾的盯着白月看而已。
就在这会儿,眼看风吟和白月两人快要将桌上的菜扫荡一空了,那个客人于是便毫不掩饰的直接走了上来;而他刚刚一靠近,风吟便立刻注意到了他的身影,“二位贵友,可有兴致与在下聊上一聊?”
听到了那人的声音,白月这才抬起她的俏脸来发现了那个客人。只见那客人身穿一身洁白仿佛明月般的圆领衫,双眼也是常见的乌黑而浓密至极,而那一头的青丝正斯斯文文的被一顶书生帽给压盖着;他的面容甚是俊丽,又仿佛天生自带着一种过人的文雅书生气质一般,竟然和风泽的气质有那么几分相似,却又多了一分庄严。腰间有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一旁还挂着一把一看便知道成色甚好的宝剑。“身清好似泉中玉,抬眉垂颔尽文雅”,从他那优雅至极的举止和身上独特的书生气质,风吟便已经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十拿九准的觉得,只是哪一家的大户才郎、花花公子罢了。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震陈兴文。”一边说着,那个自称陈震的书生便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还拱手作起了礼。
风吟缓缓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虽说情不自禁的感到有些疑惑,却还是出于礼节似的选择了进行应答,“风吟风长明,这位乃是家妻白月,白清雨。”
白月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呆坐在那里,还微微低着头,一看就知道是她的“社恐”又一次犯了。而那个陈震竟然也丝毫没有理会风吟的回答,反倒是自以为是的看向了白月,眼中随即闪过一丝惊艳和不善的憧憬,明显就是见色起意,“这位娘子,为何不回答在下呢?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优秀的公子,喜欢得有些娇羞了?”
面对陈震的出言不逊,风吟当即眉头一皱,显然是听出了陈震的话语中何其露骨的对白月的调戏,于是他直接将筷子砸在了桌上,顿时就发出了一声闷响,语气也同时变得不好起来,“这位公子,请不要调戏我的夫人。”他的双目直直的盯上了陈震,那眼神仿佛能仅凭一眼就能在地上劈开一整个深渊一般。
“这位娘子,你的男人看起来有些愚蠢呢,跟着他有甚么好的?跟着在下,包你吃香的喝辣的!”陈震似乎并没有因为风吟的警告而退缩,反而是意外的倒打一耙,直接就挑明了风吟的行为很是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