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衣锦还乡了,该骚包的时候就该骚包。
一脚油门开进了山路,发现以往进山的道路都被水泥铺地极为平整,只有一些转弯拐角有些坑洼。
一听二叔聊起,才知道老家的后山水库被县里拨款打算搞成一个小景区,所以才把这些土路、烂路都提前修整了一下。
刚修好时比现在还平整,只是被一些进出的大卡车压坏了一部分。
花了七八分钟开到了久违的陈氏老村,全村一百多户人家,整个村子的地理位置正好卡在了一处v字形的半山腰,因此在过去这地方又被称作陈家沟。
由于大部分青壮年都搬去了国道旁的移民村,村子里剩下的就只有老人和跑来打工的外地工人了,整个村落显得死气沉沉。
揺下车窗一闻,空气里散发着一股焦煤焚烧的气味,远处还有轰鸣的机器敲打声。
这是村子里的锻压工厂在作业,随处可见私撘的铁皮违建厂房,生产的东西则是温市当地极为常见的工业吊环和汽摩配件。
只是许久未回来,陈觉没想到自己的家隔壁也新盖了一间锻压厂!
轰隆隆的嘈杂声从工厂里传出,还有滚滚的浓烟从煤炉里外冒,入口的细窄村道被一辆红色的半挂给拦住了去路。
见有工人正在开叉车往半挂上装货,陈觉只好把车停靠到了路边,隔着老远徒步走到了自家老宅位置。
老宅是两间并排的村屋样式,经过翻修已经焕然一新。
陈觉拿钥匙开了老宅大门进屋看了看,两层楼合计三百多个平方比他在杭城租的小公寓可开阔太多了。
屋里铺了瓷砖、修了卫生间,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因为陈觉要回来住,二叔还特意去报了百兆的宽带。
外面的墙体刷了涂料,屋顶的瓦片也重新铺装,再加上以前的木窗木门全部换成了铝合金,配上二楼阳台的白色栏杆扶手,颇有一副农村小别墅的架势在。
只不过边上紧挨着新盖的锻压工厂,这地方即便是想居住也得等工厂停工了才行,要不然白天光是噪音、废气污染就够陈觉受的。
“小觉,要不还是搬出来住吧!”
“隔壁这新厂是陈龙他们三兄弟搞的,除了除夕那几天平时基本都不怎么停工。”陈宏业劝了劝,言外之意大概就是隔壁这个新冒出来的工厂不大好惹。
“陈龙?”
陈觉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就跟陈宏业详细打听了一下。
原来这陈龙三兄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倒三烂”(温州土话混子的意思),老大陈龙、老二陈虎、老三陈豹,三兄弟年轻时候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后来派出所遇到刮台风纸质档案被大水冲走,直接摇身洗白开始在村里搞创业。
先是通过倒卖土石方将村里的几座可以做粉笔料的矮山私下挖空,狠狠发了一笔横财,之后便利用铲平的山地和侵占的农田搭违建厂房办锻压厂。
这些违章厂房不用交租、不用罚环保,用的也是便宜的农村家用电,生产成本比正常企业压低了一大截业务自然源源不断,二十多年经营下来不断扩张已经遍地开花。
由于噪音、废气污染太大,之前还有村民实名举报过私撘违建。
陈觉以前都在外面求学工作,不怎么了解村中的情况。
眼下想回来过个安分年,没想到前脚刚着家居然就遇到了这种糟心事。
最气人的是,老宅边上原本是有好几块空地可以拿来种菜的,还有一口水井连着小池塘,看样子都被隔壁这新厂房给偷偷围了进去。
就连老宅前面闲置的坝坝也被堆放了不少锻压厂生产用的长条圆钢,一看就是没把老宅这地方当外人的。
不过乡下农村普遍都是这些狗屁倒灶,几年没回去老房子被人推平了都有可能,更不用说私下侵占土地的事情了。
……
皱着眉头在老宅内外转了转,把车上带来的行礼一放,陈觉就和二叔陈宏业一起去了隔壁厂房里转了转。
没想到工厂里都是外地来的苦逼打工人,被乌烟瘴气熏地全身黑黢黢,只有一个负责进出货的厂长在这里盯着。
“外面那些圆钢是你们厂的吧?”
“麻烦你们抓紧清走,别挡着我家大门。”陈觉先散了根华子给对方打算来个先礼后兵。
那位黑头土脸的厂长一听这事也是乐呵呵一笑,没想到隔壁这户长期没人住的空置老宅居然有人回来过年了,难怪之前几个月忙着翻新:“这事不归我管啊兄弟!我就是个打工的!”
“老板让我们放哪我们才放的,你去找我们老板谈吧!”
见这厂长油盐不进,陈觉只好按照二叔的建议去了一趟村口的祠堂。
温市这边的乡村大多都修有类似的宗祠,一个村一个大姓,往上几十辈都是一个老祖宗开枝散叶出来的。
陈村的宗祠前几年收了振兴乡村的拨款,翻修的同时边上盖了一栋洋气的村委会。
村里的老人闲暇时都会来这地方呆着看电视,也有一些常住村里的中年人喜欢在这里玩牌。
每逢过年宗祠这片都是人头攒动,里里外外围地到处是下注的村民。
敢在老祖宗眼皮子下聚众玩牌九的,估计也就温市人能干地出来。
“陈虎,我侄子回来过年了,门口那些钢材你得抓紧让工人拉走!”
“我上次就跟你交待过的。”陈宏业在宗祠的最里面一桌找到了人,给对方散烟的同时还嬉皮笑脸地赔笑。
“你侄子回来管我屁事!”
“没看见老子在打牌吗?”
“d!被你吵吵老子手气都变差了!”陈虎没接那根华子,而是用力砸了砸手中的麻将牌,看样子是输了一下午眼睛都有点发红。
二叔陈宏业是泥瓦匠出身,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老实人,面对陈虎这种混子出身的工厂老板气势上不免有些弱那么一头。
陈觉见状就急忙顶替了上去,一把拍了拍陈虎的肩膀道:“陈虎哥,都是一个村的,不用搞得那么难看吧?”
陈虎感觉肩膀有些震地发痛急忙停下了手中的麻将牌,抬头打量了陈觉一眼:“呦吼!这不是陈宏民家的儿子吗?大学生回来过年啦!”
“不就是几根圆钢嘛!待会歇工了我让工人搬走就是。”
陈虎之所以变脸那么快,也是因为在牌桌上听说陈觉这小子在杭城那边发了财。
乡下这小地方消息传播非常灵通,每个村都有自己的一到就已经在群里传遍了。
陈虎虽说看不起陈宏业这种老实人,但是面对陈觉这种反乡的村中新贵多少还是要卖点面子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虎哥。”
“今天之内一定那些钢材一定要搬走。”陈觉见对方答应也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带着二叔直接走人。
他这叫先礼后兵,先把招呼提前打了,免得之后闹起来太难看。
因为陈觉看地出来,陈虎这种声厉惧色的家伙不是什么好货色,表面上看着客客气气的,实则虚与委蛇。
果不其然,陈觉前脚刚一走,陈虎就往地上啐了一口跟着几个牌友阴阳怪气了起来:“什么jb大学生!考了个大专出去混个人模狗样回来就想教训老子?”
“老子的风头都被这狗生的打断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