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山里的第一天,荀向斌就展现了他养尊处优的本事。
养尊处优四个字倒也不是臊他,实在是城里的生活和山里大不一样,叫已经回到城里生活了五年的他承受不了山里的艰苦。
在城里时,大部分人过的都是骑着二八大杠按时上下班的日子。
但在山里,大家伙儿都是裹紧了大花棉袄,冒着严寒也要踩着钉子鞋出去觅食儿。
那天,是罗秀娟打算去山里收获之前和村民一起下的陷阱。
陷阱是为了打几只野鸡,虽然家里也养了鸡,但罗秀娟闲着没事也在附近的山上设了几个陷阱。
山里冰雪未消,荀向斌听说她要上山,说什么也不同意。
为了在罗秀娟表现出他是有用的,也是为了弥补,他拿上布袋子,穿上钉子鞋,就跟着村民一起进了山。
但他没有那金刚钻啊。
罗秀娟布下的陷阱是逮着了一只野鸡,但他不会拆,误打误撞还激起了野鸡的斗志,扑棱着翅膀一个劲儿啄他。
那野鸡也是聪明。
不光会啄人,还会飞起来啄人。
爪子挠荀向斌的脸,尖利的嘴巴瞄准了荀向斌想把他的眼睛啄瞎。
荀向斌只能一边阻挡着野鸡的近攻,一边手忙脚乱地拆着陷阱,结果越着急越拆不动,场面堪称一个混乱,鸡毛乱飞。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弄的。
铿锵一声——
陷阱拆了。
野鸡飞了。
他的身体也猛地往后一仰,一骨碌顺着崖边滚了下去。
得亏那崖不算太高,也不算太陡,滚了没几圈撞上了树墩子,保住了一条小命。
这下好了。
本来荀向斌留下是为了照顾罗秀娟,现在一摔,反倒成了罗秀娟来照顾他。
村里风言风语的,吕国华也听说过罗秀娟和荀向斌的旧事,得知此事后在家里为罗秀娟直呼晦气。
但作为一村之长他还是简单去了老秦家进行慰问。
荀向斌的身体倒是没摔出啥大事,胳膊腿都没断,就是磕到了脑袋,流了不少血,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见了人也说不出几句话。
后来罗秀娟照顾他时,才发现,他似乎不记得人了。
罗秀娟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他摇摇头。
罗秀娟又问他:“知道这是哪吗?”
他还是摇摇头。
罗秀娟以为他摔坏了脑袋,秉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你还记得你自己是吗?”
这次荀向斌却点了点头,说:“知道。”
他说他叫荀向斌,是刚下乡的知青,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摔破了脑袋,还问罗秀娟,他什么时候能重新养好身体出去挣工分?
罗秀娟那一刻心情挺复杂的。
上一秒还缠着你,说余生都要留在你身边好好弥补你的人突然忘了一切。
罢了罢了,罗秀娟心里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荀向斌把她忘了是一件好事,本来她就不打算跟他破镜重圆,把她忘了,他们各自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最后,罗秀娟也没有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荀向斌。
只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告诉荀向斌,如今已去多年,知青下乡的运动早已结束,而他也已返城五年,今天是下乡游玩不小心在山里出了事。
荀向斌原本是不信的。
从他的角度看,摔了一跤怎么就过去了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