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了半句谎便被拆穿,楚铮有些尴尬,只得认罪:“孩儿知错了。”
“一句知错便可了结了?”楚名棠厉声道,“自行去后堂,等候家法处置。”
楚铮不敢再辩驳,只好乖乖地向里走去。
等楚铮走后,楚夫人有些急了,道:“夫君,前日父亲家书上道铮儿在贺兰山之战中受伤颇重,曾昏迷数日不醒,如何能受得了家法?”
楚名棠这当子才想起这事,却道:“不妨事,铮儿既能十余日便赶回京城,身上之伤理应无碍。”
楚夫人腾地站了起来:“正因如此,铮儿千里奔波,更受不得家法。”
楚名棠气道:“那该如何,总不能让为夫出尔反尔吧。”
“妾身不管。”楚夫人执拗说道,“再说了,铮儿还是个孩子,担心敏儿又有何错了。倒是大长公主,年纪一把还这么不知检点,铮儿出言相求就让铮儿留下了?也不想想自己还是未嫁之身,铮儿虽小,可似他这年纪官宦子弟中已生儿育女不在少数,清誉有毁亦是她自找的。”
楚名棠不知赵茗当时已是有些心神恍惚,对她心里亦颇有怨言,听夫人这么说,想了想道:“夫人,这话已出口难以更改,不过为夫自有分寸,稍后执行家法时手下留情些就是了,何况铮儿武功高强又有内力护体,应无大碍。”
楚夫人勉强应了下来,考虑了会儿又道:“夫君不必太过在意此事。铮儿不是说大长公主数日后便可出关么,这女子行事蛮横,据杨世清秘报上道,她连福安王的爵位也说革就革了,到时就让琳妹故作不经意将流言蜚语透露于她,她若得知此事定会怒不可遏,必然会施以雷霆手段平息流言。”
楚名棠长叹一声,道:“纵然如此,铮儿也太不知自爱了,前两年与长公主之事就闹得上京城里人尽皆知……”
楚夫人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是京城那些无聊闲人吃饱了撑的,那时铮儿与敏儿才多大,这叫两小无猜。”
楚名棠气道:“你就知道帮铮儿开脱,真是慈母多败儿!”
此言一出,正被楚夫人抓住把柄:“慈母多败儿这话确是有些道理,但绝不适用于妾身与铮儿,上京城里无论哪家能找出一个可与铮儿相提并论的孩儿来?铮儿唯一不足就是过于老成了,只有与敏儿之间的韵事才方显一些孩童胡闹之气,夫君你就宽容些吧。”
“你……”见夫人洋洋得意的模样,楚名棠顿时气结。
“好啦,”楚夫人见好就收,“铮儿离开京城多日,夫君你也累坏了。如今这孩子回来了,许多事情可交于他去办吧……对了,铮儿这次在北疆擅自妄为,夫君准备如何处置?”
楚名棠瞪了她一眼道:“为夫想将他关入府内黑牢,你舍得吗?”
楚夫人知这是夫君气话,笑吟吟地说道:“妾身听夫君的。”
楚名棠对自己夫人真是毫无办法,拂袖向里走去。
楚夫人问道:“你去哪?”
楚名棠头也不回:“执行家法。”
楚夫人担心自己儿子,赶紧跟在楚名棠身后。
夫妇二人来到内堂。见楚铮毕恭毕敬地跪在楚家历代先祖灵位前,楚名棠气也不由消了些。而楚铮虽说背对着门口跪着,可耳朵灵得很,一听父母身后并无家将跟随,更是放宽了心,看来父亲骂得虽狠,但不会有什么大事。
楚名棠挑了根较为顺手的竹杖,走到楚铮身后。楚铮很识趣地解开衣衫,将上身衣袍脱去,不想刚将衣物扔到一边,只听楚夫人一声惊呼:“等等!”
只见楚铮背后之伤淤血虽已散去,可部分青紫犹在,此时天色大亮,楚铮又天生肌肤白晰,整个背部看上去仍有些狰狞恐怖。楚夫人何时见过自己孩儿这般惨状,心疼地眼泪都下来了,双手护住楚铮,对楚名棠道:“不许打,你看铮儿都成什么样子了。”
楚名棠讪讪地将手中竹杖放下,默不作声。
楚铮只知自己伤已好的差不多了,却不知自己背上是何情形,仍得了便宜还卖乖:“娘,孩儿做错事,受家法处置亦是应该,您就让开吧。”
楚夫人执意不让,楚铮再劝,母子二人闹成一团。楚名棠看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了,喝道:“够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楚名棠轻咳一声:“起来吧,将衣服穿上。”
楚夫人一边小声埋怨楚铮不懂得爱惜自己,一边帮他将衣衫穿好。楚铮走到父亲身前,低头垂手站立。
“此次处罚暂且记下,嗯……”
楚名棠还是决定不提这事了,记下的家法几时曾兑现过?便道:“长公主之事,对我们三大世家来说有敝亦有利,至少大长公主已无心再关注北疆之事,这几日你与为父和方令信一同将为北疆之战请功封赏的奏折拟制出来,着重在于孟德起等人职位调整。”
楚铮刚想应是,楚名棠又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将此次此疆兵变的起因、依据及时当时如何所想,尤其是柔然族那个所谓圣女,其出身、来历、今后安置,原原本本写成一册子,明日一早交至为父书房。”
楚铮脸色一变:“父亲……”
“为父不听你狡辩,”楚名棠大手一挥,“只看你如何所写!且一次成文,你若再有所隐瞒……有些事情就休怪为父了。”
楚铮面色发苦:“父亲,如此多的事,数万字也未必能写得下来,才一晚上哪够啊。”
楚名棠看着楚铮,缓缓说道:“为父欲知晓什么,你心里应很清楚。如何着墨,就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