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说,她正在发泄内心的恐惧,我也只能说,她太不幸了,超越我见过最变态的病人。”
陆暻泓的专用心理咨询师望着躲在墙角的身影,无奈地叹息:“重要的是,以她目前的状态,她不信任任何人,你们怎么会把她逼成这个样子?”
陆暻泓只是看着正瞪大一双湿漉漉的凤眼,警惕地提防着他们的苏暖,喉结耸动,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答,她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把她逼成一个怪物。
陆暻泓的手不住地收紧,握成最坚硬的拳头,无法原谅那些伤害或是企图伤害她的人,在他下定某种决心的同时,杰森给出一个并不乐观的结论:
“没有人有任何办法,除非她愿意自己正常起来。”
苏暖的命运走到今天,似乎已经无路可走,即使很多年后,她自己和陆暻泓谈起这段惨淡的历史,也皱着眉头微微一笑:
“迷失是一种另类的幸福。”
这是她给出的唯一评价。
苏暖的这段迷失在一个月后开始出现转折点,就像是一颗包裹严实的卵忽然出现一条细缝,随即而来的是一点点慢慢的皲裂,苏暖渐渐地开始复原。
杰森负责苏暖的康复治疗,他总是兴冲冲而无限温柔地想要勾引苏暖说一句话,苏暖已经一个月未曾开口,他有点担忧,她是否因为那一棍丧失了语言共能。
犹如小怪物的苏暖有时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气息,每次有人靠近,她都又惊慌又麻木,慌乱地抱住自己的双臂,成防御状态。
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不过那时候通常只是陆暻泓在一边守着,即便他白天工作有多忙,一下班就往医院跑,直到将行李箱也搬进了病房的衣柜里。
苏暖的一双具有东方古典神采的狭长凤眼,即便是在空洞无神的时候也别有风采,清淡如水的小脸,即使浮肿也如涉水芙蓉。
以前从不曾觉得,然而苏暖自从迷失后,身上的东方神韵却逐渐浓烈,仿若国粹一般,在东西方文化日益杂交多元化的中国,从外貌到气质,苏暖都开始独树一帜地保留下了无法复制的经典。
有骨子里散发出的东方妖娆时常迷惑人的眼睛,不敢置信这是一个神经出现故障的孩子所拥有的过分美丽。
“你长成这么具有古典韵味,有没有考虑申遗啊?”杰森玩笑道。
并未期待苏暖的回答,反正每周两次每次一小时的谈话时间里,常常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可是这一次苏暖却忽然偏头,问道,“大叔哪去了?”
杰森手中的咖啡杯一滑,滚烫的咖啡溅了他一身,但他只是紧紧地打量着苏暖,就好像苏暖真的腾云驾雾回归了古老历史中某页。
苏暖口中的大叔,杰森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陆暻泓,事实上他并没有猜错,当他打电话告诉陆暻泓这句话,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响,然后传来嘟嘟的忙音。
难道他猜错了?杰森撇了撇嘴角,陆暻泓已经出现在面前,他清冷地推开他,就走向苏暖,走到苏暖面前蹲下,温柔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杰森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两个人,不觉有些惊艳:“小怪物的大叔?情人吧?”
陆暻泓只是冷着脸色瞥了他一眼,充满了警告:“谁允许你叫她小怪物的?”
----《新欢外交官》----
苏暖并非完全认得他,有时候也神思恍惚,她不喜欢发出声音,始终静静的。
陆暻泓内心渐渐欣喜,当她渐渐张嘴接受他用汤勺送过来的食物,只是常常咬住勺子不放,不信任地看着他,他便用全部的耐心和所有的微笑来等待。
头上戴着一顶圆的针织帽,一张小脸由于打针而变得有些浮肿,看上去像从未长大的孩子。
陆暻泓心里有无限怜爱,也常常觉得这是他人生里最为幸福的时刻,因为没有谁曾有机会,这么贴近她,成为她唯一的依赖。
瞿弈铭不止一次来过,他在得知真相后,一夜之间鬓发花白了不少,只是每次还没靠近,苏暖便已躲得老远,眼神极度地不信任和恐惧。
当她咬住自己满是伤口的手臂试图减轻内心的害怕时,陆暻泓愿意以自己的手为交换。
苏暖发狠一般咬下来,他疼得浑身冒汗,却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直到她愿意松口。
陆暻泓只是希望,这个背负沉重命运的孩子,肆意发泄之后,能够消散了心中积压的痛苦,他必须让她知道,她并非一无所有,即使全世界都背弃了她,他依然会陪在她的身边,不会随意地放开她的手。
日复一日,他像对待婴儿一般照顾她。
某一天,婴儿渐渐从床底钻出来,改而枕着他的手臂入睡,他觉得内心异常苦涩而欣慰,他终于获得了她的信任。
之后的日子,比较辛苦,因为每晚哄她入睡成为陆暻泓新的难题。
她总是很安静,因此也很难知道她究竟睡着没有,他陪在她身边,总是稍一离开,她就睁开双眼,惊恐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某一次他偶尔回头才发现,从此不敢轻易离开,即便是去上班,他也不敢再将她一个人丢下,即便会受到很多非议,他依然每天带着她一起去上班。
他们搬回了他的别墅,晚上他们相拥而眠,他会在她睡觉前听从杰森的建议,讲一个童话故事,虽然这对他来说有些怪异,但看到苏暖专注睁大的凤眼,只能硬着头皮用无尽温柔的语气把童话故事一个接一个轮番讲述。
早晨他唤她起床,一如在医院里时教她刷牙,苏暖也一如既往地将白色的泡沫喷到他的衣服上,然后趴在门边看着他努力清洗污渍的样子使坏地笑着。
他会在早餐后为她穿戴好衣帽,然后领着她出门,有时候她会半途坐在阶梯上不肯再走,当他在她面前蹲下,她会很默契地趴过来圈住他的脖子,让他背着她走过路边那一片开到惨烈的杜鹃花。
当他专心投入工作时,她会乖巧地缩在沙发上睡觉,或是跪坐在沙发上,一双手趴在沙发背上,然后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如果他一直不抬头,她会赌气似地看上一个上午或是一个下午,之后便是不愿理睬他的生气。
陆家其他人看到陆暻泓哄着生闷气的苏暖,都说不出任何残酷的话,他们已经得知苏暖的身世,也知道这个孩子过去悲苦的命运,又如何能再逼迫她一次?
姬素清曾站在窗外看到苏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陆暻泓,无论旁人如何和她搭话,她都好像是沉浸在自己和陆暻泓的二人世界里,不允许其他人进入,只等陆暻泓回头,便露出憨真的笑容,然后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姬素清离开前只是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命运,她又有什么理由一再地阻挠,也许顺其自然才能让所有的人和物得到最完美的结局。
瞿家的人试图将苏暖接回去住,但每次看到苏暖抗拒的眼神和对陆暻泓的依赖,最后的劝说都只化为无声的沉默,然后在童话故事的讲述声里悄然离开。
某一日陆暻泓把童话书放在苏暖面前,她忽而静静而异常诡异地笑起来,笑容里竟满是天真,她说:“大叔,我已经不看童话了。”
苏暖的这一场迷失持续了两个半月,而在她终于康复之前,她的亲生妹妹瞿懿宁住进了医院,并且被院方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苏暖正站在别墅的第三层,爬满藤萝的窗口,绿叶婆娑的清晨,她摆弄着手里的一盆兰花草,彼时唇角正洋溢着一抹浅笑。
一只白色的鸟落在窗台,咕咕地叫了一声,然后怔怔地看着她。
楼下传来脚步声,噔噔地上楼,她没有在等待,但是心里知道,有人正走向她,也许在下一秒他就会出现,一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站在那里。
她和这个现实的世界分隔太久,几乎快要忘记怎么和除陆暻泓之外的人相处,她虽然没有在等待,却在这等待的时间里苍白地攥紧了手指。
黎崇森出现在门口,还有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另一位魅影高层,苏暖望着他们用了三秒,然后优雅寂静地走过去,神情平静满是温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她身上那件白色的宽松衬衫,仿佛刹那变成了晚礼服。
她站在离黎崇森三步远的地方,浅浅地暖笑,即便那笑有些僵硬:
“您亲自来了。”
黎崇森点点头:“我想,我的华东区总经理该休息够了。”
“华东区总经理?”
“虽然你最终没参与宣传片的拍摄,但你的策划案获得了社会和政府的高度评价,华东区总经理,这个位置是对你的嘉奖。”
“这是我康复以来听到的最震惊的消息。”
她说,脸颊淡淡的绯红,惹人迷醉,只不过眼神里忽闪的神采,愈发地清澈,让人觉得一眼就看清了她的全部,却又不知道究竟看到了什么。
“也许我应该先去剪个头发,整理一下仪容。”
苏暖的头发已经过肩,微卷的发丝让她看上去更透着中式美丽,不同于宁儿的纯净温和,苏暖则是低魅中爆发着妖娆的冲击力。
“董事会结束后,让你的助理送你去。”
“魅影高层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黎崇森看了她一眼,“这是物竞天择的结果,你赢了,也让宁儿输得心服口服。”短暂的沉默之后,黎崇森又笑呵呵地开口:“有一天你会发现,暴露比遮掩更有力量。”
他伸出了一只手:“欢迎你正式加入魅影。”
“谢谢。”
苏暖握住了那只遒劲有力的手,黎崇森的这句欢迎已经承认了她的实力,不再是聂晓颖曾经安排在魅影的空降部队,她是魅影上下臣妇的一名决策层人员。
“也许有时间,你可以去探望一下宁儿,我想她应该很想见到你。”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就我目前的情况,我不想见到与瞿家有关的人和物,我也希望您能体谅我的难处。”
黎崇森望着苏暖脸上清冷的笑,不再继续这个乏味的话题,转而看着窗台边那盆兰花草几眼,然后看向苏暖的一身休闲打扮:
“好了,现在换套衣服跟我一起回去吧。”
----《新欢外交官》----
生活重新在她面前展开。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懂得爸爸说过的那句话:
所有的事情最终都要付出代价,所以一开始就要安静的准备迎接,无论好的,坏的,都只有咬牙挺过去,如果不能,就平静地接受失败。
苏暖因为a市宣传片拍摄策划案的成功,在一个月时间内就把魅影华东区的业绩提升至第二名,之前,他们排在第五。
业界对她的评价就像时尚界评价她的穿衣品味一样:糟糕透了,但……
有记者采访魅影华东区的新任艺术总监,那是一个肚皮上聚集着厚厚脂肪的老男人,并且有一点秃顶,记者问他:
“怎么能容忍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对那些出色的摄影师呼来换取?”
老男人回答说:“没办法,她职位高,并且人长得漂亮。”
后来记者又拿这件事跟苏暖说,苏暖的回答更妙,她说:
“这是我规定的答案,魅影华东区所有职员面对媒体时,必须首先承认我很漂亮,然后才能开始其他人身攻击。”
记者又问:“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规定。”
苏暖用一双妩媚的眼睛对着记者笑:“我不会为难赞美过我的人。”
彼时,她正穿着紧身黑色七分裤,和明显大一个码的深色西装外套,脚上蹬着一对岌岌可危的高跟鞋,暗红或是浓紫,墨绿或是粉金。
等到魅影华东区的业绩排名夺魁时,时尚界已经开始悄悄模仿起她的这种装扮。
所以当她出席经济频道的访谈节目时,主持人也即兴问了一句:
“瞿小姐是不是对时尚有着敏锐的触觉?”
苏暖忽然憨憨地不知所措的笑了一下,“我这样穿,是因为我第一天去试衣服时,卡里的余额只够我选里面最便宜的外套。”
主持人顿时语塞,接不上一句话来。
----《新欢外交官》----
苏暖走下台阶的时候,照例不平衡地扭了一下脚踝,陆暻泓等候在外面,见此迅即地伸出手接住她,将她稳稳地搂入怀里:
“我以为你会给出一个更好的答案。”
他低头望着她,目光缱绻深情,苏暖任由他揽着腰际,对上他含笑的眼神,有些惊异:“我怎么可以对那么多观众撒谎?”
陆暻泓的眼神忽闪了下,勾起嘴角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一吻:“晚宴我不能陪你参加。”
苏暖理解地点点头,商业上的聚会像陆暻泓这样的高官,若是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的确最好不要去趟浑水,她转身往停车场走去,步子踩得摇曳坚定,一边走一边掏车钥匙: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会来不及的,你现在就要开去会场。”
苏暖看了看手表,又看看路边的陆暻泓,天色渐暗,她刚想说那你送我过去,然后再开车回家,结果刚张开嘴就看到一辆轿车在路边停下,乔走下车。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能送你过去,开车小心点。”
“嗯。”
苏暖和陆暻泓话别,便快步走向跑车,一头短短的碎发在灯光里闪烁。
她坐在车里,目送着陆暻泓离开,才去发动引擎,却发现导航系统里就有个好听的声音提醒她系上安全带,她再屏幕上看到红色三角形上标志的目的地。
她不知道陆暻泓是什么时候做好了这些,她从来也没知道过,此刻知晓心里一道暖流滑过,她踩下油门,跑车冲了出去。
瞿弈铭会出现在会场的入口处等她,这是苏暖始料未及的,当她几乎忘记了她的世界里还有瞿家存在的时候,瞿弈铭就那样站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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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脖子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道青紫的吻痕,还被皇帝指着鼻子骂淫后。
“江海菱,你身为皇后,不思贤德,善妒,打骂妃嫔,挑衅太后,现在还红杏出墙,淫后,朕要废——”
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某女飞快的跪下,眼瞳中栩栩神彩,一闪而过的暗芒,脸上却楚楚可怜,凄惨的哀求:“皇上,你饶过臣妾一次吧,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千万别把臣妾撵出宫,千万别把臣妾撵出去啊。”
“来人,皇后无德,撵出宫去,从此后不许再踏进皇宫一步,”某皇帝气急中了圈套而不自知,顺口下达了命令。
皇后满脸伤心,哽咽不已,可是转过身后,唇角的笑意拉开。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