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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顾凌城铿锵有力的逼问,苏暖忍不住微微地冷笑,径直拿起那个文件袋,有条不紊地打开,然后将里面那些所谓的证据拿出来,一一翻看。
文件袋里倒出的的确如顾凌城所说,都是陆暻泓和另一个女人的合照,有一张照片则是被私家侦探在一家咖啡馆内拍到,陆暻泓双臂抱胸,淡笑着说话。
苏暖看清照片里女人的长相,那是一个颀长骨感的美女,穿着过膝的白色长裙,十指戴着一副蕾丝制作的手套,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他们似乎在交谈,静静地微笑,看上去很和谐,也很轻松,看得出来,陆暻泓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并不似对其他那些黏上身富家小姐那样反感。
“世界顶级名模凌子语,混迹模特界半年便已红遍半边天,听说,之前她一直在挪威留学,她租赁的公寓就在……”
顾凌城慢条斯理地继续,唯恐苏暖不明白,又补充说明了陆暻泓也住在凌子语公寓所在的小区。
凌子语这个名字对苏暖来说并不陌生,作为一个摄影师,在学会拍照后首要任务就是能了解他们的合作伙伴--模特界的各色模特。
苏暖依稀记得前几天她还在一本时尚杂志上看到一篇过于凌子语的采访,当时她没仔细看凌子语的照片,却被她的那一段采访所吸引。
那是一个女人对心中所爱的坦白,当记者谈及关于恋情的敏感话题时,这位世界名模却是回答得格外诚实,一点也没担心自己的人气受损:
“嗯,曾经的我每走一步就倒退两步,所以无论怎么渴望,却是离他越来越远,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地往前走,回到他的身边,不再退缩。”
“如果那位男士身边已经有伴侣了,凌小姐会选择退出还是公平竞争?”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他,也只有我才是最爱他的那个女人,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再放开他?”
很自信的回答,也透露了凌子语对心爱男子的钟情,苏暖翻到一张照片,天色朦胧,但她还是判断出那道身影就是陆暻泓,他和凌子语进了一间别墅,而那个时候,她正在家里熬夜赶她的策划书。
看过那一张张暧昧的照片,苏暖的表情却无半点被欺骗的气恼或是难过,她只是异常冷静地将照片收回文件袋,然后推到顾凌城的面前:
“要看的已经看过了,我可以走了吗?”
苏暖不想继续听顾凌城谈论陆暻泓,起身就走,顾凌城却倏然站起,他挡在她的面前,双手扳过她的肩,那么用力,钝钝的痛张狂地侵入她的心田:
“苏暖,不要再像只鸵鸟一样,不肯面对现实。”
“我信他,无条件地相信,这个答案你满意吧?”
苏暖慢慢地平复着那骤然而来的疼痛,转眸鉴定地回望顾凌城幽深的眸色。
不管顾凌城是不是真心想要提醒她什么,可她仍然相信,即使陆暻泓和凌子语认识,甚至有什么疑似的暧昧,也一定和,权势,金钱没有什么关系。
顾凌城握着她双肩的力度不断地加重,疼得她拧起眉头,他如夜色般漆黑的双眸里迸发出森森寒意,冰冷冷地注视着她,嘴角却是一抹笑意:
“他说什么你都信,为什么……”
苏暖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对着他客气疏离地笑,顾凌城紧抿的唇,再也没说半个字,可是即使他吞下了后半句话,她都隐约猜到了,应该是:
“为什么我说的你就不信?曾经你那些信誓旦旦的坚定去哪里了?”
其实,答案是很简单的,因为顾凌城和陆暻泓,在性格观念的本质上就存在着不同,就像是鸡蛋好石头一样,鸡蛋可以孵出小鸡,但是石头不行。
而她现在就是选择了能修成正果的那个,仅此而已。
“我答应让她见你,但没说你可以碰她。”
带着警告火药味的阴冷男声从顾凌城背后响起,顾凌城搭在苏暖肩头的手却另一只白皙的大手扣住,顾凌城浅笑一声,顺着陆暻泓的力道放开了苏暖。
顾凌城看着陆暻泓走过去关切地上下检查苏暖,清冷的脸上是严谨认真的态度,尤其是触碰到苏暖肩膀时,两道冰锥般寒彻的目光射向他。
“苏暖,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顾凌城笑着丢下一句话,目光冷执,扫过陆暻泓隐现着敌意的神情,转身离去,再也没有一点停留。
水晶吊灯的灿烂光华下,顾凌城的背影昂然而去,如往昔般那么骄傲,却依稀带了些初春时节的丝丝萧索,遥远而陌生。
“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暻泓在顾凌城离开后,便到苏暖身边,小心地摸摸苏暖的手,他掌心的热量渗透她的肌肤,让她莫名地觉得心安舒服了不少。
偏头看陆暻泓如往昔般冷淡却透着关心的脸庞,苏暖反握住他的手,软软地倚在他的肩膀上,不想再说话。
顾凌城没有带走那个文件袋,就那么被主人抛弃,安静地躺在桌上。
“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带你回家。”
陆暻泓说着,便俯身拦腰抱起了苏暖,然后打算快步往餐厅外走去,苏暖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仰头望着他干净坚毅的下巴,突然凑了上去。
下巴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柔软,陆暻泓脚步一顿,低下头打量着脸色泛红的苏暖,唇角微微上翘,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话:
“想亲回家让你亲个够,现在老老实实呆着别动。”
苏暖被说得窘迫地干咳出声,撇过头不去看他脸上意味不明的笑,不就是跟随着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亲了他一口,有必要这么得意吗?
“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陆暻泓低醇的声线充满磁性,他似愉悦地低笑,苏暖却因为他的话更加羞赧,故作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谁要和你结婚?!”
陆暻泓却不再如往常那样用话堵她,不吭声,只是笑眯眯地抱着她走人。
苏暖眼角的余光,瞥到桌上那文件袋,顾凌城的话,一直执着地盘旋在她的耳边,某种程度上,她不认为顾凌城是那种栽赃嫁祸的小人。
“我忘记了拿东西,我们回去拿一下。”
苏暖想到文件夹里的照片要是外流,如今她和陆暻泓的新闻还没过去,要是再爆出这些照片,怕是对陆暻泓的工作不利。
陆暻泓配合地往回走,却在看到苏暖拿的是顾凌城留下的东西,一张脸笑意有些阑珊,苏暖却主动攀住他的脖颈一跳,而他本能地伸手去接。
苏暖自然察觉陆暻泓的异样,将文件袋拎在陆暻泓的身后,空出一只手,将他绷直的唇角往上推了推,扬了扬眉角:
“你整天板着张脸,孩子见了都会吓哭,还怎么讨老婆?”
“刚才不是有人说不愿意吗?”
陆暻泓的脸色很有晴转多云的趋势,听这话这语气,就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怨妇,苏暖望着他半开玩笑地开口:
“其实……也不是愿不愿意的事,但是真要嫁的话,你还有很多事没和我交代清楚,谁知道你是不是衣冠禽兽的恶棍。”
陆暻泓盯着苏暖撇撇嘴角的小动作,不满地站着不再走,任由深夜寒冷的风刮得苏暖浑身打颤,他久久地凝视着苏暖的神情,然后才慢悠悠地说:
“那你回去开庭审问吧,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们就结婚。”
他脸上的笑容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却如那春日蓝天般纯撤,与他的年龄不符的干净简单,让她看得迷醉,不由得低头浅浅地笑了笑。
----《新欢外交官》----
回去后,苏暖立刻便淡忘这件无关紧要的事,那个文件袋被她丢进随便一个抽屉里,至于模拟法庭,也不过是她随口说说而已的玩笑。
客厅里被灯照得亮如白昼,公寓外的烟火鞭炮声还未消停,巨大的落地窗被打开,纯白色的窗帘慢悠悠的拂动,深冬的空气干燥而冰凉,淡淡的,隐隐的。
大年三十夜,很难让人入眠,曾经苏暖不相信,现在却深有体会,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精力旺盛,竟然在凌晨两点时竟然还毫无睡意。
转头看着顶着黑眼圈坐在她身边死撑的陆暻泓,他一条长臂搭在身后的沙发上,两条长腿随意地架在茶几上,努力地睁着眼睛,意识却在神游太虚。
苏暖忍不住笑起来,从未见这么随意的陆暻泓,她一直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这样翘着腿,毕竟从认识他以来,他都给她优雅自制的印象。
她忽然明白,或许正是多了这样一个人陪着自己,所以才毫无睡意,虽然曾经也有顾凌城陪伴,却从没在他身上找到过此刻所拥有的安然和满足。
占据了半个墙壁的悬挂式液晶巨屏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电影,苏暖拆开一包零食时,影片里的男主角正在对女主角说:
“老婆,明天我们带孩子去郊游。”
苏暖一边无聊地吃着爆米花,一边开始打瞌睡,然后觉得自己的脸要被灼出一个洞来。
于是转身,骤然脸色不太好看,因为本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这时候却很清醒,并且一直目光炽热地盯着她瞧个不停:
“你不看电影干嘛看着我,难道我比电影好看吗?”
“嗯。”
陆暻泓毫不避讳地承认,神色沉寂淡然,但耳根子却有些发红。
“油嘴滑舌。”
苏暖瞟他一眼,抓起一把爆米花放进嘴里咀嚼,虽然嘴上嗔怪了陆暻泓,但心里却是美美的,对于那一句被肯定的赞美很是受用。
当世界上最后一个单纯的男人也油嘴滑舌起来的时候,苏暖觉得这个世界上的花花公子,似乎又多了一位强劲的对手,前提是陆暻泓决定踏入花丛。
这么想着,苏暖竟莫名地来了股子气,倏地转过身,却发现陆暻泓的视线并不曾离开她,火爆炸毛的野猫瞬间便为听话乖巧的小白兔。
苏暖也看明白了陆暻泓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很配合地将盘在沙发上的两条腿挪了挪,靠近他一点点,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陆暻泓没料到苏暖会看穿他的心思,不禁有些窘然,纤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目光闪烁,不再瞧她而是看向液晶屏幕上,但没三秒又看向苏暖。
被那样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不放,苏暖不可能完全不难受,正思量着说些什么打破这突然笼罩的尴尬气氛,她的耳畔却突然响起声音:
“老婆。”
苏暖刹那被一道沉重的闷雷劈中,电光火石间,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傻傻地睁大凤眼,视网膜上是陆暻泓严肃的神色,还有他红红的脸颊和脖颈。
陆暻泓说那两个字的时候口齿有些不清,更像是他可以模糊的,希他听见,却又忐忑地担心她听到后的反应,那两个字对他们来说,算是进一步的跨越。
陆暻泓装作不在意地咳嗽一声,拿起手里的遥控器,胡乱转换着频道,眼角的视线却情不自禁地投向还呆滞地杵在那里的苏暖。
在和顾凌城的婚姻里,她没有接触过这个称呼,所以当真的听到时,苏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脸也红起来。
“老婆”两个字听上去真奇怪,苏暖知道自己心跳有多快,她低头摩挲着指间的那枚大钻戒,忽然抬头望着陆暻泓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