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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嘴怎么这么渴,是不是刚才掉湖里害得我嘴巴没味了啊?”
a市军区总医院的普通病房里,陆峥嵘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躺在病床上,若不是那一双精光烁烁的眼睛,恐怕真得让人担心他此刻的身体状况。
苏暖听了陆峥嵘的话,扁扁嘴,走到床柜边,自觉地倒着热水,而那一头的陆峥嵘正优哉游哉地啃着她刚削好的苹果,受用地听着旁边那些病人的赞叹:
“参谋长家的孩子就是孝顺,看,一到病房又是铺床单又是打水,这会儿还伺候参谋长,要是我家那兔崽子有这么贴心,真是得烧高香去了!”
“就是说,那几个二世祖不给我添麻烦就好了,哪有参谋长家的孩子这么让人窝心,你说是吧,参谋长?”
听到这些夸赞的话,苏暖索性躲到角落去,她现在算是明白陆峥嵘为什么死活不肯住进高干病房,偏要搬到这种多人式并且吵杂的病房来。
瞟了眼满眼得意之色的陆峥嵘,苏暖抓了抓短发,无意中撞见那些带着歆羡的打量目光,苏暖不得不扯动嘴角,然后转身暗暗悱恻:死要面子的老头!
不想再被那么多眼神扫射,苏暖将水杯放在床柜上,自己就拿了茶壶去打水,当然走之前没忘跟各位长辈礼貌地问候一下。
那一边,乐呵呵的啃着苹果的陆峥嵘一听这些话,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嘴角咧到耳根,故作常态地看向那些羡慕的军人,装傻充愣地问了句:
“你们在说这丫头?”
那些军人一致地点头,陆峥嵘心里那个美滋滋的,刚想说:这丫头没什么好的,就是懂得心疼老人家,知道怎么哄老人开心。
结果其中一个年长的军人的一句话硬是要把他气得内伤,本心花怒放的陆老参谋长顿时黑下了脸,也不啃苹果了,闷闷地在那里坐着。
“参谋长,你孙女这么听话,许了人家没有啊?”
正在生闷气的陆峥嵘一听这话,刚想跳起来吼一声:孙女?你们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她是我孙女啦?老子告诉你们,她可是老子的小儿媳妇儿!
结果……
“参谋长的孙女应该也就十七八吧,这许人家还早着呢,虽然说现如今这有为青年多,但也得找个合适的,总不能找个三十四五的,多糟蹋了小姑娘!”
这玩笑一样的话刚说完,病房内就顿时笑声遍布,好几个病人都赞同地点头,惟独有一个人心憋屈得要命,一张脸黑了大半。
而那个说糟蹋的军人感觉到背后吹过一阵阴风,他一个哆嗦,一转头就看到陆峥嵘正黑着脸瞪着虎眸盯他。
军人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其他几个军人,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老参谋长了,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这参谋长肯定也不喜欢孙女找老男人。
“参谋长,您放心好了,您孙女这么听您的话,也一定不会找个老男人给您受气的,不信您可以问问您孙女。”
陆峥嵘狠狠地咬了口苹果,面目狰狞地咀嚼,就是不接过话茬,只是拿斜眼看着那些说笑着的军人,心里气急败坏地怒吼:
你才老男人,你全家都老男人,我儿子那是一个俏,能和你们这些大老粗相比?老男人,说的就是你们自个儿!
那些军人慢慢地消停下来,刚打算转移话题,结果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陆老参谋长黑红黑红的一张脸,憋得那是两眼充血,吓了他们一跳。
“老参谋长,您还好吧,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死不了!”
陆峥嵘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这一生大吼里,顷刻间整个病房,乃至整个楼层都回荡着陆老头的狮吼声,甚至连楼下打水回来的苏暖都愣了一下。
和陆峥嵘同房的军人都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啊这是,刚才还满脸笑容的人怎么突然就山洪暴发了?
陆峥嵘则将苹果蒂头往垃圾桶里一扔,气呼呼地躺回床上,扯起被子裹紧自己,然后转身面对着墙壁,给所有人留了一个美好的背影。
----《新欢外交官》----
苏暖回到病房就看到裹得像蚕宝宝的陆峥嵘,其他军人见到苏暖回来了,无不热络地打招呼,有不放心陆峥嵘的,就将刚才的事告诉了苏暖:
“小姑娘,好好看看你爷爷,刚才还好好地,说了会话就不舒服了!”
苏暖笑着应下,她离陆峥嵘离得近,在那些军人原话不动地重复给她听时,她明显听到陆峥嵘很不屑地一声轻哼,黛眉轻挑,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孙女?老男人?这两个词汇显然戳到了爱面子的老参谋长的痛脚,也难怪老头子的心情会这么快晴转暴雨了。
苏暖跟那些关心陆峥嵘的军人歉意地笑笑,放回茶壶,就靠近病床,也不穿帮陆峥嵘,轻声道:
“参谋长,要是您没事了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瞿弈铭本要陪她一起来医院,却因公务在身,不得不先处理完事情,苏暖也不敢再多耽误,瞿弈铭晚上是要回京城的。
苏暖的话刚说完,还没转身走人,本病恹恹的陆峥嵘立刻生龙活虎地蹦起来,掀了被子,粗声粗气地一翻眼皮,瞪着苏暖:
“我说我没事了吗?我只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这头痛得快裂开了,这胳臂腿脚啊,都酸痛得动不了,还有,这胸闷得喘过气来……”
陆峥嵘振振有词地耍着无赖,势必要将苏暖留下来,他瞅了眼病房门口,心里着急家里的那群崽子怎么还不来,存心不管他的死活了是吧?
苏暖望着陆峥嵘睁眼说瞎话也说得光明正大,觉得又气又好笑,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老人家,偏偏还是……想到陆暻泓,苏暖的心便瞬间恢复了宁静。
脑筋有时候拐不过弯的苏暖,忽然一怔,她要是一直呆在这里,难保不会和陆家的一干人撞上,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张素雅高贵的脸,一颗心紧了紧。
“爷爷,我说今天怎么不选独间了,原来是有人陪着呀!”
清爽温润的男声从门口传来,苏暖愣了愣神,转头看去,就看到那身形颀长的青年闲庭信步似地踱进了病房,在看到苏暖时不由得微笑,然后移开眼看陆峥嵘。
苏暖是认得这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的,她帮他的婚礼摄过影,虽然最后摄影机摔破了,但他们总的来说也算认识了,正是陆暻泓的另一个侄子--陆少帆。
陆峥嵘在看到陆少帆的到来后,并未见应有的欣喜,反而是哼哼地一撇嘴,坐在床沿上,过了几秒就抬头吩咐苏暖:
“老幺家的媳妇啊,可能是掉进湖里后留下的症状,我这肚子怎么总觉得空空的……”
其实陆峥嵘也不是真的饿,就是想借这个话头告诉那些没眼色的家伙,这小姑娘是他的儿媳妇,想打她儿媳妇的主意,想都甭想!
果然,陆峥嵘一说完,病房内便突然静寂了几秒,那些在打牌玩的军人都诧异地看看陆峥嵘,又古怪地看看苏暖,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陆少帆。
苏暖被看得着实很不自在,她倒真的打算借买蒸饺走开,那安静地交叠着腿坐在椅子上的陆少帆却开口阻止了她:
“小婶别忙活了,蒸饺等会儿让小叔带上来就好了,爷爷也不是很饿,你说是吧,爷爷?”
陆少帆一声“小婶”硬生生把自己叫小了一个辈分,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姑娘,清俊沉稳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不见尴尬和别扭。
苏暖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子,她没料到陆少帆会这么称呼自己,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去应对,而那一屋子的病人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地不对劲。
“小苏啊,少帆来这么久了,给他倒杯水吧!”
苏暖的眼角一抽再抽,敢情她今天成了这个老爷子的专用保姆,不去看那些异样的眼神,苏暖埋低了头,有点小无奈地走茶壶边倒水。
“原来小姑娘不是参谋长您孙女啊,真的是我们眼拙了,眼拙,您可别往心里去!”
有见势头不对的立刻就跟陆峥嵘赔礼道歉,尤其是那个说苏暖嫁给老男人糟蹋的军人,此刻更是暗暗叫悔,陆参谋长的孙子都这么大了,更别提儿子了……
“呵呵,参谋长的儿媳妇长得这么俊,孙子长得这么养眼,那儿子更不用说了,对吧,参谋长?”
陆峥嵘这会儿所有的郁闷气结全部烟消云散,听人夸自家的孩子,那可比吃了蜜还甜,听人问起自己的儿子,陆老参谋长更是骄傲地哼道:
“那是,我家老幺的相貌要是在咱们a市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这话陆峥嵘说得笑弯了嘴角,苏暖瞟了眼乐开花的老人,将一杯水递给了陆少帆:
“请。”
陆少帆点头笑着道谢,将水杯放在一边,然后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似平时养成的小习惯,他一直静静地笑望着陆峥嵘,表情显得兴味而置身事外。
这些长年呆在部队里的老兵,只听说过参谋长家里有很多儿子,却因为年纪大的缘故很少探听八卦,最近又住院,自然不晓得部队里张贴的照片。
这不,听了陆峥嵘的吹嘘,加上刚才惹参谋长不高兴,一伙人自然想好好哄哄这位脾气坏到家的老人家:
“那长得一定很像参谋长夫人啦,我听说,参谋长夫人年轻时可是部队里的一枝花啊,比那些电视里的明星长得还漂亮!”
“哪会啊,除了一双眼睛其他都像我,像我,要是像他妈还得了!”
苏暖偷偷地观察起陆峥嵘,然后果断地发现,这句话纯粹是是非颠倒的典范,除了一双精锐的眼睛,陆暻泓长得和陆峥嵘一点也不像。
陆峥嵘当兵这么些年,早成了从煤堆里爬出来的黑豹子,和陆暻泓那白皙的皮肤一对比,差距明显就出来了,病房里几个人一听这话,都噤口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