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稍稍加快速度吃完了饺子。
筷子一搁下,燕戡立马站起来将碗筷收拾了。
戚昔站在原地,看着男人宽阔的肩背。
他不知道现在的燕戡到底想做什么?他也没有精神去细想。
家里收拾好了,戚昔披上厚实的大氅,跟着燕戡出门。
燕戡牵着马,走在风大的一边。戚昔走在他的另一侧。
“这个天儿在外面呆着冷,咱们去茶馆坐坐。”
戚昔步子有些慢,他整个人被捂在毛绒绒的大氅里,像雪地里的银狐。
“地方有点远,要不上马坐坐。放心,玄风走得很稳当。”
戚昔“不用。”
燕戡沉默,又道“之前常河他们商队本来就是要回斜沙城的,正好跟你遇到了。不是故意……”
戚昔“是我自己决定来这儿的。你不用解释。”
“那你会一直在这边呆着吗?”
戚昔认真地看着脚下的路,回道“还没想好。”
燕戡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后面的路,戚昔也没主动说过话。但是燕戡问什么,他便也回答什么。
他俩的相处有些像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大年初一,寒冷也阻挡不了街道上的热闹。往北走,路边摊贩跟货郎多了起来。
穿得像年画娃娃的半大孩子互相追逐着,也被允许出门来玩一玩。
燕戡一直将戚昔挡在身侧,两人安稳地经过热闹的街道。
到斜沙城最大的茶楼,燕戡直接让伙计牵了马,自己领着戚昔上楼。
两人要了一间包厢。
戚昔一进去,就感受到了里面暖烘烘的气息。
茶楼布置得还算雅致,即使这个季节,里面还放了几盆叶子绿得发亮的植物。
茶馆一共三楼,一楼是大堂,二楼各个座位间隔着屏风,三楼才是包厢。
此时的一楼大堂里,人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我们的位置在三楼。”
早在去找戚昔时,燕戡就已经将位置订好了。
到包厢里,门一打开。比大堂里更暖和的热气扑面而来。
只走了几步,戚昔的额角上飞快冒出细汗。
燕戡伸手“这里热,大氅可以脱了。”
戚昔看了他一眼,瘦得有些尖的下巴缩在衣领的毛毛里。额角碎发散落,绒绒的,整个人看着疏离感少了些。
戚昔解了带子,绕开燕戡的手将大氅挂好。
不一会儿,店小二上了茶。紧接着,提前安排好的说书先生也从另一扇暗门到了桌子正对着的,屏风后面的位置。
燕戡给戚昔倒上茶,问“想听些什么?”
戚昔目光看着室内绕了一圈,还源源不断冒出热气儿的竹管。手轻轻拂过肚子,低声道“那便说说大顺朝的大小事儿吧。”
燕戡目光微惑。
不过本来就是带他出来玩儿的,他想听什么自然顺着他,燕戡对着屏风道“那开始吧。”
后头的说书先生像是没料到客人要听的是这个,愣了一下。
好在他也说了几十年书了,捋一捋,这也容易。
随即惊堂木一拍,开始了。
戚昔起初看的是燕戡的脸。
渐渐的,随着说书人娓娓道来,戚昔也沉浸地听了进去。
大顺朝建朝已经三百年,历经十九位皇帝。到如今,现在的大顺已经与曾今的大顺相差甚远。王朝应当处于一个中期或是中后期阶段。
而在一直随着王朝起落的燕家,被说书先生拿出来重点讲述。
燕家的发家史很短,但也很残酷。
戚昔一动不动坐在凳子上,脑中随着高低起伏的声音,勾勒出画面。
他安静地听着。
全然不顾边上坐着的燕家现任当家人。
到一段结束,说书先生下去休息,戚昔才端了茶水抿了一口。
水是热的,而茶壶刚刚才被燕戡搁下。
坐得有些累了,戚昔身子歪靠在椅子上。
他自己听的时候,燕戡也在听。不过于戚昔而言,这只是一段故事。但于他自己而言,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儿。
燕戡“还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戚昔摇摇头“差不多了。”
何况历史都是相似的,知其一便知其二。以史观今,可窥见一二。大顺现在只怕是各处都不得安宁,全是问题。
戚昔问“斜沙城,乱吗?”
燕戡“不乱。”他没有犹豫。
因为斜沙城确确实实是掌控在他自己的手中,皇城那堆蛀虫的手很难伸得过来,而且他们也不稀罕这个地方。
戚昔目光微晃,越过男人的轮廓,落到远处的雪山之上。
“那你能保证他多少年如此呢?”
“有生之年。”
戚昔微怔,他轻声道“为何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安稳一生。这里总有人能扛。”
燕戡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坚毅与傲然“谁也不及我燕家。”
“苟且偷生本就不是我燕家的作风。何况草原茫茫,关在笼子里当狗倒不如做这里的鹰,逍遥自在。”
戚昔偏头“可是这里条件艰苦。”
燕戡定定看着戚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他不怕,但是他怕戚昔怕。
戚昔半阖上眼睛,嘴角像是翘了一下。稍纵即逝。
过了一会儿,他喃喃“何不想着改善一二?”
燕戡以为他累了,也稍稍放轻声音“因为忙于征战,力不从心。”
戚昔睫毛颤了颤,感受到脸颊上目光的炽热,他缓缓别过头去。
“你别总盯着我。”
燕戡一噎。
像落了水又被嫌弃的大狗,有些沮丧地移开脑袋去。
殊不知,戚昔掩在发下的耳垂也在悄悄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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