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呼出一口浊气,心中窜出一股无力感。
他知道短时间内,他基本上没有脱身的可能了。
不过他最大的优点就是野蛮生长,所以只在一瞬间,他就接受了现实。
弯腰下了马车,脚尖触地的瞬间是一片柔软。
李让低下头,才发现地上躺了一群女子,李让的靴子就是踩在她们身上。
活生生的人躺在地上当地毯,只为替贵人阻隔地上的泥泞,一时间李让竟然不知该如何评价。
因为此刻,他也是贵人之一。
两个娇俏的女子撑着两把油纸伞,为李让和崔澶遮住了风雨。
人毯延伸的尽头,是五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每一辆马车的后面都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
这些甲士,不出意外的话,当是世家门阀的私兵。
崔澶笑道:“侯爷,请吧。”
李让脸皮一抽,走下人毯,任由双足陷入泥泞,雨水倾泄在身上。
这一刻,他希望雨再下得大一些,也好冲刷掉方才那一瞬间的罪恶感。
崔澶见状,也没有阻止。
只是踩着人毯慢悠悠的走到一辆马车前等候。
李让淋了一会儿雨,认命般的走到马车前,望着崔澶冷声道:“既然崔氏邀请本侯于博陵做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闻言,崔澶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朝身后的女子招手道:“替侯爷更衣!”
两个女子闻言,一左一右搀扶着李让上了马车,替李让换上了一身飘逸的宽袖道袍,随即又一言不发的退出了马车。
崔澶钻进马车,淡淡的说道:“走吧!”
随着崔澶一声令下,五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便在甲士的簇拥之下,朝着五个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之中的空间很大,里面有两个软榻,中间还摆放着一张案几。
李让靠在其中一张软榻上,开始闭目养神。
事情到了这一步,对于在崔澶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这件事,他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且不说崔澶敢和他同乘一辆马车,必然是对自己的武力值充满自信。
就算崔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马车后面跟着的那一队骑士一看就不好惹。
他现在手中没有任何能够反抗的东西,贸然逃窜,只怕是难免落得一个被剁成肉馅的下场。
崔澶到了自己的主场之后,神态就完全放松了下来。
伸出手在马车的内壁上捣鼓几下,几个抽屉便弹了出来。
抽屉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崔澶取出几盘凉肉,几盘精致的点心摆在案几上,又取出一个银壶,两个看不出材质的酒杯摆上案几。
这才朝李让拱手道:“这荒郊野外条件实在简陋,唯有凉酒一盏,冷食几盘,聊表敬意,还请侯爷见谅。”
李让坐直身子,轻轻取下酒杯,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沉重,这才发现案几竟是以磁石做成。
这个时代,能将这么大一块磁铁雕刻得如此精美,这可是个技术活。
再结合方才的“人毯”。
正所谓窥一斑而见全豹。
由此种种,可见世家门阀日常生活之奢靡。
李让打量了一下杯中琥珀色的酒浆,轻轻嗅了一下酒香,这才一饮而尽。
望着桌子上这些吃食,李让也没客气,自顾自的取过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逃不了,对方又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他也干脆放松了心情。
崔澶没有动案几上的食物,只是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品着,顺便观察着李让的一举一动。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让便风卷残云的将桌子上的食物扫进了肚子里。
折腾了这么久,他确实饿得不行了。
现在也就勉强混了个半饱。
龇了一下牙,李让抬起头看着崔澶,问道:“还有吗”
崔澶一愣,旋即点点头,又从匣子里端出几盘子糕点。
见李让又要开动,崔澶淡淡的问道:“侯爷,崔某心中也有几个疑惑,不知侯爷可否替崔某解惑”
李让头也没抬的含糊不清道:“请讲!”
崔澶面露沉思之色,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据某家所知,侯爷自幼长于骊县太平村,除幼年读过几年私塾之外,并无师承或家学,又是何以通晓百家工巧之学问的”
李让进食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与崔澶对视一眼。
见他眼中疑惑之色不似作假,顿时明白了为何世家门阀宁愿搞出这么大的动作也要掳走他的原因。
自己身上的秘密,终究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对视片刻,李让平淡的反问道:“崔先生相不相信,世界上有生而知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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