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儿垂下眼帘,羽睫不安地扇动着。
水艳望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凉,还在颤抖。
“我师父,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师父。从昨晚开始,我终于确信我是龙女的女儿,而你和我,同是被水族放弃有着不纯洁血统的人,从此,永远都是最亲最近的人。”
谦儿温柔地眨了眨眼,露出微笑,可是笑容里,还是有着一丝惶惑。
水艳抿唇一笑,倾身,偎依进他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纤细的腰。
谦儿怔了怔,双手迟疑着回抱住她,渐渐收紧。
“最亲近的人,当然是自己的相公啊,傻瓜。”水艳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他这才缓松了口气,总算勉强露出甜蜜的笑容。
水艳一心只爱师父的事,早被水柔宣扬的众人皆知,如今师父再现,怎让谦儿不担心?虽然他也盼师父能出现一解水艳困惑,但是刚才听到她说师父来了,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怕。
他谦儿可以不屑任何男子,就算那成千秀,也因为他暴戾的性情和高贵的地位不得水艳怜爱,而他谦儿,虽然文弱,虽然固执,又只是她母亲婢女之子,但是他从小在相府长大,生得是俊美夺目,气质脱俗,更有一番文学才情,加上他对水艳的痴情,他绝对相信,自己是水艳最完美的爱侣。
可是,唯一使他心慌意乱的,只有她的师父,那虽然神出鬼没却永远印在水艳心里的师父,是他的天敌。
不过……不过!!!水艳如今说,水艳她亲口说,师父已不是从前的师父,而他谦儿……是她最亲最近的相公……!!!
眼睛里升起一层薄雾,谦儿颤着身子再收紧了双手,将水艳的身体紧贴着自己,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跑掉。
他不是轻易爱的人,一旦爱了,便义无反顾。
而此刻趴在他颈窝沉静着的水艳,和谦儿一般的纠结,她的心,又疼,又沉,又深。
从她亲眼看到仙鳞花,从她亲手接触仙鳞花,感受到抚摸母亲的感觉,一种奇妙的亲情之痛,就在心底里汹涌翻腾,即使她强迫自己冷静,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还是复苏了,就算是现在安静的搂着心爱的谦儿,她的眼泪,还是唰唰的直往下掉落。
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也许,这就叫天性。
父母,毕竟血肉相连。
母亲的痛,她感同身受。
不仅仅是遗传下来的月圆之痛,还有被亲父抛弃的怨恨和舍己救女的悲壮。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如数浸入谦儿的衣裳,谦儿乖顺的搂着她,轻抚着她的背,给她一片栖息的宁静。他了解,她内心的触动,他都知道。
许久,天色大亮了。
水艳终于有些缓神,怔怔的松开谦儿,泪光朦胧的看向他,“把你衣服弄花了。”
谦儿溺爱地一笑,抬指温柔细腻地抹去她的泪,“只要水艳需要,谦儿的肩膀永远让你靠,谦儿的衣服,可以随意地任你抹花。”
水艳破涕而笑,轻轻捶打他胸脯,“油腔滑调。”
谦儿盈盈笑着,眼睛里似乎能溢出水来。
水艳吸了口气,放松身体,面带笑容地再一次靠在他胸膛,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她觉得好累……这一夜,非同寻常,在她的思想里,身体里,生命里,已翻天覆地地改变了。只有她知道,只有她明白。
谦儿微俯身,双手托起了她的身,转身,向内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