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略的心思其实挺敏感的,唐颂走后,她就放下蛋糕,清理好桌子上楼洗澡去了。[非常文学].晚上刚回来时已经洗过头,可她还是任由自己站在花洒下,如淋一场暴雨,让水从头顶而下冲刷着自己。
温热的水流滑至眼中,很酸很胀,自从行尸走肉般重新活过来后,她就不常流眼泪了,这会儿也只是强忍住鼻腔里的酸涩。
她想到以前看过的八点档电视剧,男人在外面逍遥快活,应对老婆的借口永远是“加班”“出差”……莫名的直觉告诉她,电话那端一定是那个女人,那个未婚夫刚刚与她苟且完毕的女人。
有时候她宁可把这段关系想得尽量不堪,来不断提醒自己时刻给自己敲警钟。而此时,她不知该同情自己,还是同情他那个叫做莫芯蕊的未婚妻。
时隔已久,她已经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只记得很娴雅很漂亮,高贵,完美。她想,这样的她,若有一天发现唐颂和她的关系,是会含着眼泪揪自己头发抽大耳刮子,还是坐在咖啡厅里优雅地笑着朝她扔几张天价支票。
吹完头发从浴室出来,她把凌乱的床单扯掉铺上新的,躺在上面还是觉得柔软的被面似乎会灼伤皮肤,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她强令自己闭上眼睛,疲累至极却依然毫无睡意。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唐颂才回来,他好像在客房洗过澡,胸膛还带着凉凉的水汽,刚钻进被窝里就习惯性地揽她入怀。然后埋在她颈间深嗅了下,低低笑道:“嗯,真香……”
沈略挣了下想翻身背对他,却被他牢牢按在自己怀里无法动弹。就这样,无法准确定位关系的两人以最亲密最缱绻的姿势,同榻,共枕,相依而眠。
枕畔的男人睡得很香很深沉,沈略一直睁眼到天亮,头脑昏昏涨涨身体也很倦,可一种名为道德感的东西狠狠揪着她的心脏,只要阖目,那个面容模糊的女人便浮上眼帘,仿佛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冷冷嘲笑。
她又看了眼他英俊无害的睡脸,自他订婚后,她在他身边,大概再也睡不踏实。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唐颂便已醒来,怀中的女人如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他只是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便如被解除魔法的睡美人,缓缓睁开眼眸。
“早安。”他俯下头顺势捕捉住她的红唇,来了个密密实实的晨吻。
“唔,……还没刷牙。”她用力推他的胸膛,由心抗拒着。
他像是没听见,在**不可收拾前才依依不舍地撤离,笑道:“反正等会儿要刷牙……”
起身走进更衣室,唐颂挑了一件白色的套头针织衫,搭配一条休闲牛仔裤,看起来既年轻又轻便,洗漱完出来时见她依然懒懒躺在床上,他坐在床畔揉揉她的头发,说:“起来,今儿带你去个地方。”
沈略的神情有些恹恹的,半闭着眼睛躲开他的大手,他又笑:“等着我给你穿衣呢还是脱衣呢?”
说完,他作势要解她颈下的睡衣纽扣,这一招忒灵,沈略立马吓得弹了起来。
她的衣服也是他挑的,同色系针织开衫,里面一件浅绿色的长T恤,配着简单的直筒牛仔裤,与他站在一起,看起来倒像特意搭配好的情侣装。*.
几分钟后,她在厨房准备两人的早餐,他在二楼的储物室不知道忙些什么,等下来时,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运动背包。
“我们要去哪儿吗?”她摆好餐具,站在楼下餐厅望着他。
他故作神秘的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扁扁嘴,不再多话。
吃完饭,他又扣了一顶米色的遮阳帽在她头上,说道:“门口等我,我去取车。”
沈略点点头,关好门窗,然后托着腮帮坐在泳池旁的躺椅上老老实实等着。比较困,只一小会儿她就小猫钓鱼似的猛点头,最后索性半眯着眼睛躺下,用耳朵留意发动机引擎的声音。
没想到,车声未闻,倒先传来他的打趣。
“喂,懒虫,醒醒。”
身体嚯的一轻,沈略惊得赶紧揪住他的衣领,瞌睡虫瞬间飞得影儿都不留,“你,你快放我下来。”
他愉快的笑,声音如低沉的大提琴,横抱着她走到车旁,稳稳放在车前的横杠上。
沈略还以为自己没有睡醒,指着车把手结结巴巴地问:“这,这,这……车?!”
“没坐过自行车?”他挑眉,长腿一跨,紧跟着骑上。
被他修长有力的两条胳膊圈着,沈略浑身不自在,扭过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我能不能坐后面去?”
“后面放着东西呢,怎么?坐这儿不舒服?”
她脸颊微红,赶紧回头躲开他炙热的呼吸,一句也不敢多嫌弃,因为这男人还在她坐的横杠上包了一层厚厚的海绵。
车子沿着别墅区的山道骑出,沈略记得第一次到这里时,路上还铺满凋落的红花,现在那层层叠叠的墨绿和衰红全部褪去,树叶被闪烁其间的秋日朝阳染成金色,更加缤纷美丽,夺人眼目。
出门就是下坡,翩跹飞舞的落叶中,车轮碾压过松松软软的枯叶,朝下一个弯道飞快驰去,她慌忙抓住车把,发现居然不小心扭转行驶方向后,又吓得松开,改为握着他伸在自己面前的胳膊。
头顶传来他清朗的笑声,与阵阵风声一起,掠入她的耳朵,“没事,你侧一侧靠我身上吧。”
她哪儿敢自投罗网?一边暗恼着他心血来潮改用人力车,一边祈祷别再遇到下坡路。
等唐颂七拐八拐离开柏油马路进了泥土乡道时,沈略才知道他并不是心血来潮。乡间小路凹凸不平,先前下雨时被轮子碾压的车辙已经干涸,纵横交错。又一次颠簸过后,她逮住机会说:“这儿挺漂亮的,我们下来走吧。”
唐颂看离目的地也不远了,点点头抱她下来。
这边已经靠近山脚,稍微平坦些的土地都被划成一陌陌的农田,不远处,黄灿灿的玉米垂着长长的胡须,豆荚憋不住似的纷纷裂开嘴巴。从田野上走过,空气清新的不可思议,各种庄稼的气息氤氲其中,淡淡的清香浮动,幽微馥郁。
沈略本以为他又会带她去什么名贵典雅的度假村,没想到会是最普通的乡野,到处是惹人的绿,灿烂的黄,路边野菊一簇簇,叶尖上还沾着露水。她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连困扰自己一宿的烦恼也暂时抛却,步伐轻盈而欢快。
“从那儿穿过去,近。”他叫住率先走在前面的她,指指斜前方。
沈略回头看了眼他指的位置,一段狭长的田埂,宽度大约只能让两人勉强通过,埂上被微黄的野草和不知名的小花缀满诗意。
她的唇角不自觉弯起,又是一马当先跑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