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应毫不客气接了一句:“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孔子哈哈大笑:“如君所言,南子那样的美人,就连我这样的糟老头儿,也免不了动心啊!就为了这,子路把我责备了。”
方无应一怔:“那您又为何非要去见她?”
“嗯……”
孔子慢慢闭上眼睛,没有给出回答。
三个人的车内,燠热难当,车厢颠簸着往前行,只听见车轮的咯吱声不绝于耳,春秋末年的秋后,甚至比现代还热,太阳努力透过木板缝隙照射进来,尘埃的颗粒在微光里,跳着曼妙的舞蹈……
“你们说,南子她是个罪不可赦的坏女人么?”孔子忽然睁开眼睛,看着雷钧与方无应。
雷钧他们一愣,彼此对视了一眼,雷钧摇摇头:“我并不觉得南子是个坏女人,她没有做过什么祸国殃民之事,更没有真正出格的丑闻。一介弱女子,因为太漂亮就被人捕风捉影大谈****,恐怕是这些说坏话的人心术不正。”
“你们说的,正是我所想的。谁又没有一点儿隐蔽的事儿不想让人知道呢?谁又没有为难的时候,以至于身不由己呢?所以,我不认为南子是个坏女人。”
方无应想了想,说:“夫子这么说,让我想起一个人。”
“何人?”
“一个叫‘耶稣’的人。”方无应说,“他生于耶路撒冷,彼处又称西方火焰落日国,据说当地没有土壤只有石头,石头下面藏着黑色的油脂,可供燃灯与驱动车轮之用。当地之人便拿那油脂换取粮食,而这位耶稣,便被当地的人称为圣贤,据说他,用五鱼二饼养活了五千人,又曾医治过死人,使之复活,连他自己都曾被人钉死复又转生。”
孔子微微皱起眉头:“唔,西方火焰落日国?从未听闻。”
方无应假装没看见雷钧惊愕的表情,继续说:“有一日,当地的人抓住了一个正在行淫的妇女,都想拿石头打死她。然后这个叫耶稣的人便说:你们中间,谁是洁白无瑕、从未做过一点儿错事的,谁就可以拿石头砸她。”
孔子来了兴趣:“后来呢?”
“后来,大家想了想,觉得自己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于是就没人拿石头砸那个妇人了。”
孔子笑起来。
“夫子,我觉得夫子刚才所说的,就和此人的想法是一样的。”方无应说,“对南子的态度,夫子非常公正啊。”
“你们二位,看来并非普通人。”孔子摸了摸胡子,“应该是楚国少有的隐者吧?”
雷钧苦笑擦汗:“哪里,我们俩才疏学浅,知道的事儿少得很,所以才想跟着夫子学习的。”
当天晚上,大家在野外歇息下之后,雷钧趁着没人注意,低声责备了方无应,他怪这家伙不该和孔子提耶稣。
“这会改变历史的!《论语》里如果记上孔子盛赞耶稣的话,那成什么样子!”雷钧埋怨道,“子曰:耶路撒冷之耶稣实乃大贤——这像话么!”
“那么基督教就提前传入中国了。”方无应忍不住大乐,“没关系的,耶稣还有几百年才诞生呢。”
“可你提前告诉了孔子他的存在!”
“夫子不会相信的。”方无应摆摆手,“你没见到,他听我说什么西方火焰落日国的神情?还有我说耶稣复活时候他的不屑?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子再怎么欣赏耶稣的行为,也不会把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告诉徒弟的,更不可能让他们记录下来。”
想想方无应说得倒也没错,雷钧也就心平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