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外
司以徽躲在了角落里盯着冷宫的门口看着。
从承月殿跑出来之后,他却来了这里。
可是便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这里。
里面的人除了生下他之外,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这十几年来,都是父君在照顾他的,他病了的时候是父君担心,他难过的时候也是父君在安慰。
他的生活中从来便没有里面那人的痕迹!
可是为何越是到了离开皇宫的时候,他却越是想起他?
他的脑海当中甚至根本便没有他的影子!
为何会这样?
为何?
难道他真的和父后所说的一样,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
他是恨他!
是恨他才会来的!
母皇要送他去和亲,母皇要送他去和亲……
就是因为他!
是因为他作恶多端,母皇才会那般恨他的!
他不在乎嫁的不好,可是他不想离开大周,不想离开京城,他不想从今晚后都见不到母皇!便是只有过年寿辰的时候见到母皇,他也愿意的。
可是去和了亲,那便再也见不到母皇了!
还有皇姐……若是他去了和亲,皇姐该有多伤心?该有多担心?
一切都是因为里面的那个人!
都是因为他花田喜厨!
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司以徽死死的扣着冰冷的墙壁,可却仍旧是制不住身子慢慢地往下滑,墙角处还残余着积雪,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冰冷。
他的身子,比这些积雪更冷。
他不想去和亲,他不想去……
他原以为今日过后,母皇对他会不同的。
十四年了,母皇终于接了他的礼物。
不是以父君的名义送,而是他亲自送的。
可是……
母皇,你不要让儿臣去和亲好不好?
儿臣只想留在你身边好好孝敬你,即便希望很少,可儿臣还是期盼着有朝一日你会像对待几个皇兄一样对待儿臣……
司以徽蹲在了墙脚,无声的哭泣着。
……
蜀羽之没能找到司以徽,便是动用了暗卫也没找到。
这个时辰,闲余的宫侍不是在庆安殿忙着便是去了太庙,而也并非侍卫巡防的时辰,没有人发现司以徽究竟往何处去了。
便是暗卫也没注意他的行踪。
蜀羽之并没有让暗卫贴身保护司以徽,他根本便没想到有这个需要。
如今,后宫的暗卫基本都安排在了庆安殿附近,对今晚上的宫宴严阵以待。
他做梦也想不到司以徽会出事。
而便在此时,水墨笑便派人过来催着去太庙了,蜀羽之这方才想起午后还有明贵君以及华君的进封典礼。
可没找到司以徽,他如何放心去,然而若是不去,他用什么向众人解释?
“蜀父君,你先去吧。”司予执沉声道。
蜀羽之看着她,“可是……”
“儿臣和徽儿不到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可若是蜀父君不到,母皇定然会注意到的。”司予执正色道:“再者,若是蜀父君没去,往后恐怕会与明贵君华君起嫌隙。”
蜀羽之想了想:“好,那你若是有什么消息便即刻通知本宫!”
“蜀父君放心,徽儿不会做傻事的!”司予执一字一字地道,“皇宫便这般大,徽儿又不会武,他不会跑太……”
她的话没说完。
顿了顿,便忙道:“蜀父君,儿臣想到了一处地方,您先去太庙,儿臣定会将徽儿平安找回来的!”
说罢,便急急忙忙地转身快步离开。
一旁的薛氏见了当即惊慌失措地追了上去。
……
司予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到司以徽会去冷宫。
可如今便只有那个地方是他可能去而他们没有去找过的。
冷宫。
她也记不清楚自己是多长时间没有往那边去了谁和谁的地老天荒全文。
而当她赶到的时候,便见司以徽蜷缩在了墙角下,整个人都轻颤着,似在哭泣。
“四……”薛氏当即开口,可方才发出了一个音便被司予执一个厉色给打断了。
司予执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冷宫,然后,凝视着司以徽,缓步上前,轻轻的走到他的身边,蹲下了身子,将轻颤的人抱入怀中,“徽儿……”
司以徽停止了哭泣,却没有抬头去看司予执。
“皇姐在这。”司予执哽咽道,“徽儿,皇姐在这。”
司以徽原本止住了的泪水又夺眶而出,他抬起头,泪水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长了嘴,双唇颤抖着,然后,无声地叫了一声皇姐。
皇姐。
他多想多想叫出声。
可是不可以。
以前不可以,现在更是不可以!
若是母皇知道了会更加的厌恶他的,会认为他是故意欺瞒她,会认为他和里面的那个人一样都是心怀鬼胎的人!
“没事了。”司予执抬手抹着司以徽的泪水,而自己却也是落了泪,“别哭,没事的!母皇没有想让你去和亲,之前皇姐和蜀父君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一直瞒着你,今日蜀父君告诉我,母皇没有想让你去和亲,你的婚事母皇已经安排好了,徽儿,母皇打算将你许配给司徒家,就是一个月前那个宫宴上的司徒家,母皇当日让你出席便是有了这个意思。”
司以徽一愣。
“皇姐没有说谎。”司予执继续道:“徽儿,皇姐从来不骗你的。”
司以徽看着她,再一次哽咽了起来,只是却不再是伤心,而是激动,他紧紧地握着司予执的手臂,似乎想再一次得到印证。
他不在乎嫁入司徒家,因为他知道司徒家如今在京城有了宅子。
即便母皇不给他和其他皇兄一样的尊荣,他也可以和住在司徒家的宅子里,他可以继续留在京城!
而且……
司徒将军如今那般得母皇看重,母皇便是要给司徒将军恩荣也定然不会委屈他的!
他可以留在京城,可是留在有母皇有皇姐有父君的地方!
“是真的!”司予执握着他的手:“是雪父君亲自问的母皇,母皇说了等年后便正式下旨赐婚,虽然如今还没定下是哪个,但是皇姐打听过了,司徒将军有两个和你年纪相称的嫡孙女,虽然如今都只是白身,但是品行都不错的。”
司以徽不在乎这些,嫁给谁他都不在乎,只要能够留在京城便够了,他哭着,却也笑着。
“四皇弟……这下好了……好了……”薛氏上前,诚惶诚恐地说着。
司以徽对着他点头。
司予执没有理会薛氏,“徽儿,我们先回去吧,蜀父君很担心你。”
司以徽点头。
司予执将人扶起,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冷宫,便扶着弟弟欲离开,可许是司以徽顿的太久了,脚已经麻了。
“我背你千金医刻!”
话落,不等司以徽拒绝,便弯下了腰。
司以徽拒绝。
薛氏急切地将功补过,司予执如今说什么他都会当做圣旨一样执行,见司以徽不愿意,当即上前直接将他摁在了司予执的背上。
“四皇弟你别动,你若是摔了殿下就更加恨我了……”
薛氏这般说了,司以徽只能听话。
司予执背上了司以徽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四皇弟你放心,我一定能够嫁的风风光光的……”薛氏继续试图平息着司予执的怒火,“我有很多好东西,等你成婚我便都拿出来给你当嫁妆,这样你嫁去司徒家便更加有脸面了……”
司以徽嘴角弯起,一直笑着。
……
太庙那边的进封仪式并没有因为司予执和司以徽的缺席而产生任何的影响。
司予执三人的缺席也似乎真如司予执所说的根本便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仪式过后,永熙帝携雪暖汐离开。
其他人也都回去准备今晚上的宫宴。
待众人散去了之后,水墨笑将蜀羽之一同带回了朝和殿,问及了他晚到以及司予执三人缺席的原因。
蜀羽之也没隐瞒,直接说了。
水墨笑听了这事之后久久不语,最后问道:“那可找到人了?”
“嗯。”蜀羽之点头,“典礼进行了一半,靖王便让人来通知找到徽儿了。”
“找到了就好。”水墨笑道,“既然找到人了,那便将事情跟他说清楚吧,免得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是。”蜀羽之应道。
水墨笑喝了口热茶,“见你晚到,本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了。”
“能有什么事情?”蜀羽之得知了司以徽回了承月殿,心情也轻松了。
水墨笑淡淡一哂,“是本宫多想了,如今蒙氏也想开了,后宫也便真的没什么事情了,对了,本宫上回请你注意蒙氏的举动,如今可还继续?”
“前些日子陛下下旨撤了。”蜀羽之回道。
水墨笑点头:“这便好,虽说做的足够隐秘,但蒙氏也是细心之人,若是被发现了端倪,如今好不容易想通的局面恐怕又会改变了。”
“陛下也是这般考虑。”蜀羽之道。
两人又聊了会儿,蜀羽之便起身告退了,当他赶到了司以徽的住处之后,却见司予执领着御医从寝室里走出来,当即焦急上前:“怎么回事?!”
“蜀父君无需担心。”司予执忙道:“徽儿在外面呆了许久,儿臣担心他染风寒方才请御医过来看看。”
“请翊君放心,四皇子一切都好。”御医也道:“臣开了驱寒的方子,四皇子服用两贴便可以以防染上风寒。”
蜀羽之这方才放心,让宫侍送了御医之后便进了寝室。
一进寝室,先不是看见儿子伤心难过,反倒是薛氏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可怜我的儿子是富三代全文。
“……四皇弟……你一定要帮我……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可是你皇姐还是对我冷着脸……她已经好久没这样对我了……我生不出孩子,她心里不舒服,今早凤后又提了这事……她这般生气定然也和早上的事情有关系的……”薛氏越说便是越宽了。
起先司以徽还着急愧疚,可渐渐的,他只剩下无可奈何了。
蜀羽之进来便听见了这样的话,除了心里的难受之外,也有哭笑不得。
司予执则是沉着脸喝道:“你胡说什么!?”
薛氏惊了一惊,忙停下了话连眼泪都忘了流了,低着头乖乖地站在了司以徽的身边。
司以徽见状当即看向皇姐,摇着头。
今日的事情是他做的太任性了,正君那些话也不是存心刺激他的,他也是为了他好。
他不想因为自己让皇姐跟自己的正君闹矛盾。
司予执见了弟弟的神色,面色缓和了不少,起步上前:“身子可暖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