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合宫相迎(1 / 2)

早朝之后,一众大臣各自匆忙回了一趟衙门交代事情之后,便开始往宫门前聚集,等待着永熙帝仪仗的归来。

而此时,在后宫,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水墨笑天还未亮便已经起来了,昨夜也自是未得安眠。

不过在一身凤后朝服的装束之下,威严盖住了疲倦。

水墨笑站在了铜镜前看着镜中的人,他已经是记不清楚上一次如此隆重穿戴是在什么时候了,可却记得,每一次他如此穿戴,她都会在他的身边。

可是这一次,站在她身边的人却不再是他了。

“父后,其他人都在大殿等着了。”司以晏缓步进来,身上亦是着着皇子的朝服,这是只有在年节祭祀之时方才穿的朝服。

水墨笑转过身看着儿子,淡淡一笑,“嗯,知道了。”

司以晏上前,拉起了父亲的手,“父后,没事的,你相信儿臣!”

水墨笑看着儿子,淡淡笑了笑,“知道了,孩子家别操这般多心!”

“那我们去大殿吧宫斗之修仙传奇全文!”司以晏抿唇一笑,抱着父亲的手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

此时的朝和殿大殿内聚满了人,后宫各个君侍,皇子以及皇子正君都到了。

朝和殿除了过年觐见之外,便从未试过这般热闹。

“参见凤后。”

“参见父后。”

众人见了水墨笑进来,纷纷行礼。

水墨笑缓步走过了众人,在正中的大殿上入了座,“好了,免礼吧。”

“谢凤后。”

“谢父后。”

众人回道,随即也起身入座。

水墨笑看在坐在左侧首位上的蒙斯醉,此时,他也是一身豫贤贵君朝服,面色平静,却难掩憔悴,这些日子他几乎没见着蒙斯醉,或许,在所有人当中,最难熬的人是他吧。

“豫贤贵君,礼王长女这几日的情况如何?”

他找了一个话题开口。

蒙斯醉抬起视线,淡淡回道:“一切都好,多谢凤后关心。”

水墨笑听了他的回话,心里稍稍安了一些,不是因为担心礼王长女,而是因为担心蒙斯醉会在今日发作,原本他以为他今日不会出席的,如今他来了,便担心他会闹事。

“凤后放心,臣侍不会因为挂念正儿而有失规矩的。”蒙斯醉像是看出了水墨笑的忧虑似的。

水墨笑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直接地说出这话,面色顿时有些僵硬。

“父后。”坐在君侍之后的司以佑见状起身道,“儿臣方才去看过了正儿,正儿长得是越发的好了,母皇回来之后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他的脸上虽然是带着喜悦的微笑,而眼底却是忧虑。

“父君,你说是不是?”

蒙斯醉岂会不明白儿子的心?面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点头道:“自然是,临行前陛下便一直不放心正儿的情况,如今正儿大好,陛下便可安心了。”

司以佑抿着唇笑了笑,看着父亲,“雪父君安然回来,正儿也大好,父君……”随后又看向水墨笑,“父后,皇家是双喜临门!”

水墨笑淡淡一笑,“的确,宫里面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说罢,便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坐在了司以晏身旁的司以琝。

此时他一直低着头,像是根本便没有听见众人的话似的。

今日他也是着皇子朝服。

其实昨夜他一直都清楚,不管他选多久,这样的场合最终穿的也只是皇子朝服。

他只是想找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恐惧,仍然存在。

愧疚,随着父亲的归来,越来越浓烈。

司以琝甚至不知道今早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便是现在,也如在梦中一般重生美好时代。

水墨笑眉头微微蹙起,自然是看出了司以琝的不对劲。

是高兴傻了还是……

“三皇弟是高兴坏了吧?”司以晏注意到了父亲的目光,便转过头微笑问道,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司以琝仍旧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司以晏随即也发现了不对劲,“三皇弟?琝儿?”

一连叫了好几声,司以琝方才回过神来,神色却是如梦初醒一般。

“琝儿昨晚上可是高兴的睡不着了?”司以晏微笑问道。

司以琝攥紧了衣袖中的手,勉强地笑了笑,“有些……”

“别着急,很快便可以见到雪父君了。”司以晏握了握他的手臂,将他此时的反应归咎于着急。

司以琝笑了笑,算是给出了回应。

在场的除了司以琝不在状态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不在状态。

此人便是司以徽。

他是在场之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着相应朝服的。

因为依着规矩,不管是君侍还是皇子皇女,唯有上了玉牒,方才会拥有相应的朝服。

而他却是一个没有上玉牒的皇子。

今年司以徽十四,也算是长大了,因而和十岁的五皇子以及九岁的五皇女在各自父君身后设了座椅不同,他拥有了一个单独的位置,便在司以佑旁边。

今早,蜀羽之本是没想过他会跟着来的。

因为以往不管什么样的场合,他几乎都不出席。

可是今日一早,他便早早就准备好了,在蜀羽之的寝殿前等着。

蜀羽之诧异,却不能开口阻止他去。

他比谁都清楚此时的司以徽有多脆弱。

他或许一辈子都放不下对官氏的恨,可是,司以徽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便是他心里念着生父,可他仍旧是将他当作了亲生儿子。

他如何能够不让他来?

司以徽反应不正常,不过,在众多人里面,他的存在感便降到了最低了,尤其是在司以琝的异常反应之下。

唯独注意到司以徽的也便是有蜀羽之以及靖王正君薛氏。

薛氏在见到司以徽也来的时候惊了一惊,而所惊的无外乎是全宸皇贵君见到了他会想起他的生父从而不高兴,不过薛氏经历了这般多事情也是学到了一些稳重,即便心中再如何惊诧,即便面上也难以掩饰,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同时祷告着今日一切顺利。

白氏今日的精神很不容,甚至可以说是红光满面的,便是眉宇之间的一丝忧虑也没有损他的好精神,他是第一个注意到司以琝不对劲的人。

原本今早他是想去三皇子府和司以琝一同入宫的,只是他到了三皇子府之后便得知司以琝早便已经进宫了,他还以为他已经放下了那些多心的不安,可见了他的神色,放心知道他仍是没有看开。

可面对这般多人的环境,他无法劝解什么庶门。

不过他相信这并不是很糟糕的情况,等父君回宫,父子两人见面之后,这些不安都会消失的。

说到不安,其实他也是有的。

他忧心着自己是否能够讨父君喜欢。

而坐在太女正君对面的荣王正君今日的目的很明确,也很单纯,就是奉旨迎接,至于昨夜忧心的事情,过了今日才解决也不迟。

后宫如今除了凤后这个后宫之主外,以及即将归来的全宸皇贵君,便只剩下了豫贤贵君、德贵君、睦君、翊君以及孙侍君五个君侍,可以说自大周开朝以来,永熙帝的后宫君侍是最少的,便是算上了已逝的,也都是最少。

便是在圣祖一朝,圣祖皇帝和圣祖凤后伉俪情深,后嗣虽少,可后宫的君侍亦是不少。

然后宫不管是人多或者人少,只要有人在,便不可能平静。

全宸皇贵君的归来不但在凤后这些陪伴了永熙帝多年的君侍心中造成了巨大的震撼,便是后来进宫的,也都不能平静。

从消息传开了之后,便是一心只求家人安好的德贵君也因此了焦虑了许久,更别说是拥有孩子的睦君以及孙侍君。

严格说来,全宸皇贵君归来对他们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可人便是这般,一旦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即便难以波及自己,却仍旧是不安,宛如兔死狐悲一般。

德贵君焦虑什么?

或许是焦虑后宫平生风波波及自己,再连累家人。

而睦君和孙侍君呢?

有孩子的人,最忧心的也就是孩子。

全宸皇贵君的女儿是太女,即便传闻之中的全宸皇贵君是个良善之人,可他并未见过,又生了皇女,全宸皇贵君便真的能够容的下他的女儿?

他得陛下宠爱多年,至今仍是宠爱,便真的只是单凭善良的性情吗?

睦君并不想将人想的太坏,可是看着渐渐长大也渐渐懂事的女儿,他无法不做这些猜想。

孙侍君生的是皇子,倒也没有睦君这般忧虑,他只是担心全宸皇贵君回宫之后会和凤后分庭抗争,以致波及到自己和孩子。

这些年宫里面谁不知道他是凤后的人?

全宸皇贵君是太女的生父,在过去几朝,除了陛下之外,继承皇位的都是嫡女,陛下虽然不是以嫡女之身继承皇位,但是她的生父早死了,而且先帝的和裕凤后也是早早就去世了,所以后宫没有因为前朝储君之位而衍生后位争夺。

可如今太女的生父还活着,他活生生地回来了,而且还盛宠不衰,即便是为了让太女能够的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身份,全宸皇贵君也会动争夺凤后之位的念头!

若是他是全宸皇贵君,便一定会这样做!

便是先帝一朝,和安皇贵君在陛下登基之后不也是因为陛下未能封他为太凤后而和陛下起了嫌隙,闹腾过一场吗?

那还不是亲生父女。

如今全宸皇贵君和太女可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生父女!

若是凤后被全宸皇贵君给赶绝了,那作为依附他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好过咬定萌夫。

他可以不顾及自己,但是可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今年十岁,再过几年便要嫁人了,他不奢望他的儿子能够和大皇子他们一般独占妻主一人,但是也不能让儿子跟先帝的几个皇子一般,嫁的如此的窝囊,过的如此的悲惨!

孙侍君是真的怕,可除了怕,却也似乎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因而,只能暗自着急,或者还有祈祷,祈祷归来的那个人真的如传闻之中的那般良善。

大殿内,在最初的几声寒暄之后,便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之中。

然而,大殿内除了宫侍之外,却没有人发现如今的气氛是多么的诡异。

不过沉寂了多久,一个宫侍快步进来,禀报道:“回凤后,宫门传来消息,陛下的仪仗已到城外十里。”

水墨笑抬起头,面色肃穆威严,“知道了,本宫即可前往。”

宫侍低头行了一礼,随后告退。

水墨笑缓缓地扫视了在场众人一圈,然后缓缓起身,“好了,都去吧,莫耽误了时辰。”

“是。”众人起身回道。

在这后宫中,有谁是全心全意毫无杂念地欢迎全宸皇贵君回家呢?

没有。

很可悲的答案。

……

城外十里

永熙帝的仪仗在骑兵的护送之下缓缓往京城驶来。

荣王在仪仗前领路,面色肃穆,目光冷凛。

即便一路上都没有出事,即便已经到了家门口,但她仍旧是不敢放松,甚至越进家门,她越是不敢放松。

京城内所有人都等着。

她所有的家人都在等着,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而仪仗中央的帝辇上,雪暖汐却是一脸的青白。

他怕了。

从今早启程之后,他便一直害怕,越近京城,便越害怕。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近乡情怯,他只是知道,这时候他几乎连说话都不能。

他所有的力气都被他用作了制止自己颤抖。

“阿暖,别怕。”司慕涵不知是第几次开口,可是她的安抚在这时候已经失去了效力。

雪暖汐扯着嘴角,很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可是却怎么也无法给出。

司慕涵伸手搂过了他,“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阿暖,我们只是回家。”

雪暖汐没有回话。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回家……

是啊,只是回家,可为何他如此的害怕?

只是因为近乡情怯吗?

只是害怕见到孩子却认不出来吗?

雪暖汐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都市之玩世高手全文。

司慕涵也做了几个猜测,其中一个便是他在害怕即将来的恭迎。

这一路走来她极尽排场,便是为了让他尽快适应丢失了十三年的身份,也是为了今日的恭迎,她要牵着他的手告诉天下人。

他回来了!

而她,依旧待他如初!

可如今,她却似乎忽略了他的承受能力。

司慕涵考虑着是否要取消接下来的恭迎。

雪暖汐不知道司慕涵在想什么,可他感觉到了她的忧虑,也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帝辇内,一直安静着。

时间,缓缓过去。

很快,仪仗进了城门,行走在了宽阔的大街上。

此时从南城门通往京城的大街都已经被顺天府的衙役清理了一遍,面色严肃的衙役拿着武器守在了街道的两边,而在衙役围城的人墙之后,便是京城的百姓。

有的是街上的行人,有的是沿街的商贩,不过更多的还是专门跑来一堵永熙帝带着全宸皇贵君回京的盛况。

仪仗,缓缓进了城门,四周一片死寂。

帝辇走在街道上的石板路上,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衙役,百姓,皆跪下。

当仪仗全部进了城之后,死寂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高呼。

“恭迎陛下回京,恭迎全宸皇贵君回京!”

随着这一生高呼打破了全场的死寂,随之而来的是同样的高呼。

“恭迎陛下回京,恭迎全宸皇贵君回京!”

“陛下万岁万万岁,全宸皇贵君千岁千千岁……”

如此高呼,由最初的参杂不起,到最后,成了整齐的高呼,震撼了整天大街。

在如此的高呼之下,雪暖汐缓缓从司慕涵的怀中抬起了头,愣愣地聆听了半晌,然后缓缓地,颤抖的,伸出手。

向车窗的帘子伸去。

司慕涵没有阻止,只是一直握着他的另一只手。

雪暖汐一点一点地掀开了车窗的帘子,即便帘子之外还有一层轻纱蒙着,可是,他却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景。

百姓跪在了街道两旁,叩拜地呼喊着。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恭敬且喜悦。

恭敬……

喜悦……

泪水猛然涌上了眼眶,随即,涌出了眼眶。

雪暖汐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会如此的害怕,不仅仅是那些他已经知道了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害怕京城的百姓不肯在接受他,害怕见到鄙视神色出现在百姓脸上,更害怕和蒙家一同编纂出来的谎言不被接受。

一路走来,他都没有害怕,因为那些地方不是他生长的地方噬道。

可京城不一样。

“呵……”

他哭着笑了出声,身子开始颤抖。

没有!

没有他担心的事情发生!

没有!

外面的百姓,他们都在欢迎他回家!他们都没有质疑他的青白,他们都恭敬爱戴他,一如十三年前!

司慕涵也渐渐明白了他的心,随之便是愧疚。

她原以为他恢复了记忆之后便不会再担心再害怕。

都是她不好,一直自以为是。

“阿暖。”她伸手缓缓地抱着他,“对不起……”

雪暖汐转过头看着她,“涵涵……”一边哽咽,一边笑着,“涵涵,我们回家了……我们回家了!他们,所有人……都在欢迎我!涵涵,他们都在欢迎我!”

“是,你听,都是在欢迎你的!”司慕涵也笑着道,“阿暖,不要再担心了,百姓,我们的家人,他们都在欢迎你回家!还有述儿和琝儿,如今他们都在等着你!”

“是!是……”雪暖汐用力点头。

司慕涵伸手抹着他脸上的泪水,“别哭……别哭,我说好了不哭的。”

雪暖汐还是用力点头,努力地止住泪水。

“阿暖,我们终于回到家了。”司慕涵捧着他的脸,额头贴着他的,低声道。

雪暖汐虽止住了泪水,但声音仍旧是哽咽,“是……我们回家了……回家了……再也不分开了……”

帝辇之外,百姓的高呼声依旧不止。

仪仗的速度在进城之后便可以放缓了,从城门走到了宫门,几乎用了一个时辰。

在宫门前,太女率领文武百官依着各自的官职列队等候。

仪仗在离宫门还有百米的时候停下,荣王指挥仪仗中的众人分列两旁,帝辇继续缓缓往前行驶,最后,在离太女所站的地方还有两米的地方停下。

荣王下马,亲自上前恭迎。

“母皇,到了。”

侍卫当即送上了下帝辇的木质阶梯。

宫侍立在了出口处,等候着。

而在帝辇的前方,司予述在见到仪仗之后,面容便已经僵硬了起来了。

激动,让她僵硬。

双手,紧紧握着。

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仪仗中央的帝辇。

如今,帝辇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了。

她想立刻上前,想冲上前,直接冲进帝辇里面见父亲,不过参与的理智提醒她,她身上穿着的太女朝服提醒她,她不能这样做!

她的身份,便是父君往后在宫中安生立命的根本水泊娘山!

所以,她更加容不得一丝的差错!

她要冷静!

冷静!

靖王和礼王站在了离司予述两步远的身后,一走一右。

司予执面无表情,但微红的眼眸还是泄露她此时的激动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