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你在胡说(2 / 2)

因为他吗?

因为将来他的安置?

外面沿街的百姓仍旧是在为各自的生计而使出浑身解数,即便是在大冬日,但是不少人仍旧是冒出了一头薄汗。

然而即便是如此辛劳,她们的脸上,眼中,都是充满了笑意以及对生活的憧憬。

寻常百姓没有锦衣玉食,甚至有的日日都要为了三餐而忧心,可是,她们的生活当中总是有许多的快乐,有许多的憧憬。

而他,尊贵的皇子,却什么都没有。

司以佑放下了帘子,隔绝了外面的热闹,即便外面的热闹声音仍旧不绝于耳,但是他却很清楚,在许多年前,他便和这些热闹和幸福,从此绝缘。

……

三座皇子府都在为新年的到来而忙碌着,不过,却只有大皇子府内是真的喜庆和乐。

午休之时,庄之斯被司以晏派人从衙门请了回来,为的也是回乡祭祖一事。

前几年因为庄之斯上了前线,司以晏自然不能一个人回去,庄之斯回来之后,原本说好了今年回去一趟的,但是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直到司以晏想起了这件事之时,还有半月便要过年了。

“如今回去恐怕也是赶不及了。”司以晏一脸正色地道,“而且,阿斯,我也不妨直说了吧,今年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

庄之斯明白他的想法,“你放心,这事我早就和母亲说过了,母亲的意思今年便都不回去了,祖籍那边祖母和祖父都还康健,足以应付。”

“这就好。”司以晏松了口气,“母皇如今在行宫,也不知道回不回来过年,我不能扔下父后一个人在京城,如今的京城不必前几年……阿斯,最近我感觉父后似乎老了,可他明明也不算老!”

庄之斯握着他的手,“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等陛下好了回京,父后便无需这般操心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司以晏叹息道,话落,便又岔开话题,“阿斯,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一定要老实跟我说!”

“你说。”庄之斯正色道。

司以晏面色转为了肃然,“母皇让大皇妹去西南大营,究竟是作何用意?我虽然不懂朝政,但是却知道,皇女掌兵权这是很少见的事情,而且,还是在立了太女的情况之下。”

庄之斯没有想到司以晏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沉思半晌:“晏儿,这件事很复杂……”

“我便是知道复杂所以方才问你!”司以晏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不满她敷衍的态度,“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有些不安,大皇妹虽然没有争夺皇位之心,但是,其他人也会这样认为吗?太女……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情,太女……还是以前的那个太女吗?还有礼王……我最担心的还是,若是大皇妹一时间起了心思,也卷进来……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母皇的心思如今我也猜不透!还有父后……若是大皇妹卷进来了,父后是大皇妹的养父,必定会也牵涉进来,母皇……母皇若是动了怒,我担心她连父后也……”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庄之斯忙安抚,“不会的,我和荣王殿下一同长大,她不是这样的人。”

“我和太女礼王他们哪一个不是一同长大的?”司以晏反驳,“虽然这些年母皇对父后看似很宽容,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父后对母皇有些过分,可是……若是母皇真的动怒,我不敢想象母皇会如何对待父后……阿斯……这些年,我也渐渐知道了一些我以前不知道得事情……当年,父后不是出宫去南苑养病吗?一开始我也相信父后只是养病,可是后来,无意之中方才得知,父后是被母皇驱逐出宫的,为的便是蜀父君奶爹惨死而父后被怀疑是凶手……阿斯,父后是母皇的凤后,可是,母皇却居然能够为了一个宫侍而这样对待父后……或许便是当年母皇冤枉了父后,这些年,方才对父后如此宽容,可……可这件事也证明了一件事……母皇狠下心来,什么也做得出来……我不是想责备母皇什么,只是担心……父后从不在我面前说母皇不爱他的话,可是,父后这般多年的一举一动,都在表明这个事实,小时候我或许看不懂,可是,渐渐的,尤其是最近一两年,我也懂了……其实,这几年,尤其是在赵氏的事情之后,母皇对父后比以前喝药了许多,可是……究竟是不是爱,我也无法确定……”

司以晏越说,声音便是越慌,最后,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阿斯……母皇安好之后,我很开心,可是,担心,也一直没有放下……”

庄之斯看着眼前一脸忧虑挣扎的男子,心里疼惜不已,伸手将人拥入怀中,安抚着:“晏儿,虽然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是,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这半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若是陛下真的不再念母女之情,事情的结果就不会是如今这样,恼了这么多事情,没有人因此而受到伤害,陛下心里还是念着母女之情的,结发之义的!”

司以晏伸手抱紧了她,“阿斯,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母皇越是年纪大,我的那些皇妹年纪越长,我便越是害怕,有时候我真的弄不清楚,不过是一个皇位罢了,为何这般多人去抢?母皇便坐了皇位二十多年,可是母皇最后成了什么样子?我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未曾见过母皇真心开怀地笑了,便是上回,我们进宫贺寿,母皇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她并不开心……”他松开了手,看着她,“是不是因为我不是女子,所以我无法明白你们女子心里所求所想?”

庄之斯看着他,沉默良久,方才道:“晏儿,你们所生长的地方,是皇家,而皇家,最不缺的,便是争斗,这些争斗,谁也阻止不了,便是陛下,也只能看着这些争斗发生。”

司以晏凝视了她半晌,然后,低下了头,没有在说话。

……

庆安

自从苏念惜回何府之后,便一直小心翼翼地打听着京城的情况,打听着皇家的情况,打听着当今皇帝永熙帝的情况,然后,便是那让他的心始终无法平静的全宸皇贵君。

然而,因为不能惊动何家,也要瞒着苏贵,他忙活了许久,最后所得到的消息却是少之又少。

不过,却也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说如今的太女便是全宸皇贵君所出的四皇女,而全宸皇贵君,早在十二年前便已经失踪,一直生死不明,又不如说,当今永熙帝的名讳叫做司慕涵。

然而,即便是这些简单的信息,却让他原本便不平静的心湖又激起了千层浪。

十二年前……

也正是他失去记忆被母亲带回何家的时候。

还有皇帝的名讳!

司慕涵……

司慕涵!

寒寒……

他一直称呼少主为寒寒,当年,他和义兄结拜之后,义兄便让他不要再称呼寒儿为少主,而当时,他并没有随着义兄一同称呼寒儿为寒儿,而是脱口而出,称了寒寒。

寒寒……

是涵涵吗?

寒儿先前质问他,说他称呼她为寒寒的时候不是在叫她,而是通过她再叫另一个人……

还有,全宸皇贵君雪氏的名讳。

他叫,雪暖汐!

雪暖汐……

那个云州姻缘庙的梦,里面那个女子,便是称他为……

不是惜儿,而是汐儿?

还有阿暖……

阿暖……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地证实着他的猜想,这个不可能是真的猜想……

可这怎么可能?

若是他真的是全宸皇贵君,为何会在这里?为何母亲会瞒着她?

为何?

全宸皇贵君是先帝帝师的嫡出儿子,是京城名门雪家的公子,是雪家的孩子……而雪帝师,早便已经去世……

若他真的是雪暖汐,那母亲又是谁?

又是谁?

他为何会在这里?

太多太多的疑惑将苏念惜原本便混乱的脑海更是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能压着一切的疑惑,继续去寻找答案,也一定要寻找答案!

只是,他的行动,很快便被发觉了。

这一日,他方才从厨房处回来,便见苏贵一脸铁青地坐在了他的房间内。

看着眼前相处了十二年之久的母亲,苏念惜忽然间涌出了一股陌生的感觉,带着战栗的陌生,“母亲……”

双手,不自然地紧紧握着。

苏贵站起身来,脸庞僵硬,“你去哪里了?!”

“我呆着没事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苏念惜低声道。

苏贵沉声道:“你是少主父亲的义弟,是少主半个舅父,你去厨房那些地方做什么?!家主不是说过,让你安心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吗?!”

“我只是待着烦闷……”

“你若是烦闷可以在屋子里面做些衣裳,以前每一年过年前一个月,你都会日夜赶工地为我,为少主准备过年的新衣裳,如今新衣裳都做好了?”苏贵声音渐冷。

苏念惜脸色有些发白,“我是做的有些累,所以……”

“你以前从来也不会说谎,可是这些日子,却每一句都是谎言!”苏贵冷笑,“你以为你小心翼翼便不会被发现?你以为这里是在庄子?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都是聋子?!苏念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念惜脸色彻底白了,看着苏贵,双唇也开始轻颤。

“为什么你要去问打听那些?你想做什么?如今你的日子过得不好吗?”苏贵面容开始狰狞,像是一只盛怒欲吃人的野兽,“我对你不好?何家对你不好?少主对你不好?为什么你要去问那些?谁告诉你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真相!”苏念惜没有继续沉默,浑身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激动。

苏贵波然大喝:“什么真相!”

“我和那全宸皇贵君是什么关系?!”苏念惜也似乎失控了,有些歇斯底里,“那日你和寒儿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都听见了!我和那全宸皇贵君雪暖汐长得一模一样!他十二年前失踪,我十二年前失去记忆,而这些年,母亲从来便没有跟我提过我过去的事情?!母亲,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一切真相!”

苏贵睁大了眼睛,眼底在一瞬间之内闪过了许多的情绪,看着眼前的男子,那样因为激动愤怒而通红的脸,那颤抖的身子,那眼底深处决绝的坚持。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

回到了那个海边。

他便是这样对着她嘶吼,发怒,便是这样冲着她喊,即便他死了,也绝对不会让他折辱永熙帝的计划成功,即便他死了,也绝对不会放弃对永熙帝的爱!

他说,他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包括他的性命,他爱她,到死的那一刻也爱!

所以,她放才会改变主意。

她要让他毁了自己的承诺,让了他所谓至死不渝的爱,她更要让他看看,作为一个帝王,不会有永远的爱!

如今,她便要成功了,差一点便要成功了!

可是现在――

“即使你真的和那全宸皇贵君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你以为你真的是他吗?苏念惜,你想荣华富贵想疯了吗?!你若是那全宸皇贵君,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我又是谁?!还是你为了那滔天的富贵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认了?!你是失去了记忆,但是你不是傻子!这般多年来,我是如何对待你的?若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为何要照顾了你十二年?!我为何不直接将你送去官府,然后去皇帝面前领赏?!

我不知道你究竟和那全宸皇贵君长得多像,但是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儿子去给别人当替身!你以为皇宫好进吗?别说你是嫁过了人的不清不白的男子,便是你是一个清白男子,皇宫也未必能够容的下你!即使你可以凭借你那几分相似得到皇帝的宠爱,这份宠爱又能够维持多久?!

几年前便有一个和全宸皇贵君极为相似的男子被当今皇帝纳入了后宫,万千宠爱,最后还封了良贵君,可是仅仅一年,一年之后便忽然暴毙,死后,连一个追谥都没有!那还是一个清白人家的男子,你认为你去了,能够活多久?!若是你真的这般不愿意认我这个没用得母亲,真的想要那滔天的富贵,那你现在便去官府,去跟他们说,你可能是那全宸皇贵君!”

苏念惜心中猛然揪痛了起来,盯着苏贵厉声喝道:“你胡说!”

可是胡说什么?

是她污蔑自己贪恋富贵,还是,她所说的那个良贵君的事情不是真的?

他又因何而心痛?

是当今皇帝不可能如此绝情,还是……

还是……

脑中再一次闪过了一道白光,随后,很多画面一闪而过,然而太快太杂乱,他根本便无法看清那些画面究竟是什么。

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苏念惜捂着头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而心痛,却一直没有缓解。

苏贵见状,皱紧了眉头,随即上前,扶着他的身子,然后扬手一记手刀劈在了他的后颈。

苏念惜在晕厥之前,低喃了一句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苏贵听着这话,却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质问她,还是,再质问了他心底深处渐渐想起的那个人。

“怎么会这么快?!”

她看中昏厥在自己肩膀上的男子,声音阴鸷地道。

为什么上苍总是站在了她们母女的那一边?!

东南之事她布置多年,可是最终功败垂成,便是连他,也在渐渐地脱离了她的掌控!

两年前,她就不该一时心软停了他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