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羽之凝注了她,心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一点一点地沉入了冰冷的湖底,其实此时他已经相信了永熙帝的事情和司予述没有关系,可是面对这样的她,他的心,仍是无法放下,仍是无法完完全全地对她放心,“太女,本宫没有这个能力给你掌军之权。”
“本殿知道。”司予述继续道,“蜀父君没有,但是,父后会有办法。”
蜀羽之神色一颤。
“父后是大周的凤后,这些年,母皇对他也是极为信任。”司予述平缓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父后定然会有办法!”
“没错,凤后这些年是得陛下信任,只是他从未沾染过这些……”
“那便请父后将传国玉玺找到。”司予述打断了蜀羽之的话,一字一字地道。
蜀羽之脸色顿时大变,“你疯了!”
“蜀父君,本殿只是不希望看着太祖皇帝开创,圣祖、太宗努力守着,母皇费尽心血壮大的大周江山会因为这件事而分崩离析!”司予述神色冷凝肃穆,“若是这般想法是疯了,那本殿愿意领受这个罪名!”
“传国玉玺一向是陛下亲自收藏,别说是凤后,即便是在陛下身边近身伺候的冷总管也未必知道在何处!”蜀羽之声音有些厉,“而且大周自太祖以来,传国玉玺除了登基之时会用之外,便从未动用过,太祖遗言,除非大周江山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不能动用传国玉玺!”
大周皇帝手上有两块玉玺,一块是太祖皇帝传下了的传国玉玺,珍贵异常,太祖皇帝遗言,除非地位更替以及大周危急万分,否则不能动用,另一块则是历代皇帝用于诏书上的当朝玉玺笑霸仙途。
太祖皇帝遗言,凭传国玉玺,可调动大周所有军队,如同皇帝亲临。
而这传国玉玺当年从太祖手中传到了圣祖皇帝手中,圣祖皇帝临终之前,传到了先帝手中,如今,那传国玉玺自然是在陛下的手中。
可是,这般多年,他从未听陛下提及,更是不可能知道在哪里!
更重要的是,除了皇位更替之外,这玉玺从未出现过人前,即便是当年陛下登基之初危机重重,陛下也未曾动用过。
若是这时候动用,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大周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了?!
“蜀父君,若是西北失控,大周难道没有到万分危急的时刻吗?”相对于蜀羽之的激动,司予述却是冷静。
蜀羽之看着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蜀父君,本殿知道你担心什么。”司予述继续道,“这不过是本殿所想到最糟糕的事情,若是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本殿自然不会染指不该染指的权力,可若是本殿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本殿希望,蜀父君也不要有所犹豫!”
蜀羽之的心无法平静,他看着司予述许久许久,眼神却是越来越陌生,像是不认得她似的,最后,他开了口,“若是真的到了这般时刻,本宫自然不会再有所顾虑,只是……本殿必须先将东西找到!”
“如此,那便请蜀父君多费心了。”司予述回道。
蜀羽之没有再继续待下去,“明日早朝,希望太女能够掌控全局,本宫便先回宫了。”
“本殿不便送蜀父君。”司予述平静道。
蜀羽之看着她,“太女……”
“蜀父君放心,本殿不会让母皇失望的!”司予述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
蜀羽之心口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似的,重的难受,他没有再说什么,未完的话,也被司予述给说了,其他的话,说多了也仿佛成了多余。
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他悄然地离开了太女府返回宫中。
司予述一直呆在了书房内,直到蜀羽之出了太女府上了回宫的马车之后,书房内,方才传出了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
门外守夜的下人听到了声响便快步走来隔门问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无事!”司予述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会儿之后,紧闭的书房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司予述大步走了出来,然后,站在了门口的廊下抬头看着天。
这一夜的天,暗的仿佛欲将世间一切都给吞噬一般。
在廊上悬挂的灯笼照耀之下,司予述的面容一片赤红……
……
蜀羽之怀着复杂的心情回了宫,然后便直奔交泰殿,在配殿的小厅内见到了仍在等候他的水墨笑,见了他之后,他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将情况说了。
水墨笑一听传国玉玺四个字当即也是变了脸色,“她居然想要传国玉玺?!”
他自然是听过传国玉玺,可是,却从未见过,甚至它从未真正被人动用过,许多人已经将它遗忘了,圣旨诏书上用的是每一任皇帝登基之后御制的当代皇帝玉玺。
“她疯了重生之掌控世界全文!别说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这般重要的东西,即便是找到了,她真的以为单凭这般一个玉玺便可以掌控全大周的兵权?即便有太祖的遗言,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死人的话罢了,更有何况如今陛下还活着!她只是病了!疫情又如何?又不是一直会昏迷不醒的病!御医说了,陛下一定会醒来的,即便最后真的因为这病而……她也不可能一直这般昏迷下去!她这便开口要传国玉玺了?!”
蜀羽之脸色青白,没有接话。
“先前本宫还在为让荣王想法子掌控住西南大营,担心她滥用监国之权调动那一万军队而对她心中有愧,因为这般防着她猜疑她而心里不安,可是如今……”水墨笑咬紧了牙关,“本宫还真的是没做错!”
蜀羽之看着他,似挣扎了会儿,“凤后……其实想深一层,太女这般也未必是全错……若是西北真的乱了,那便必须快刀斩乱麻……”
水墨笑的脸色很难看,心情更是凌乱,咬着牙关沉默许久,方才一字一字地道,“一切等明日早朝过后再说!”
说罢,便拂袖离去。
蜀羽之没有再说什么,呆呆地坐在了椅子上。
……
水墨笑回了寝殿,却只看见了蒙斯醉一人守在了永熙帝的身边。
寝殿内的香炉中焚烧着防治疫症的药材,空气显得有些沉闷。
他见了蒙斯醉一人在,脸色微变,便快步上前,在看见了永熙帝安然之后,方才放下了心,平缓了呼吸之后,便对蒙斯醉道:“陛下可有醒来?”
“没有。”蒙斯醉抬手用手中的热毛巾擦拭着永熙帝额头上面冒出来的汗。
水墨笑伸过了手,“给本宫吧。”
蒙斯醉没有拒绝,将毛巾给了他,然后腾出了位置。
水墨笑坐下,一边轻轻地为永熙帝擦拭着脸,一边说道:“大师呢?”
“回了佛堂。”蒙斯醉回道,声音平静,如同他的脸色一般,“他说他呆在佛堂比呆在这里有用。”
水墨笑一愣,随即道:“也好,回去也好,大师年纪大了,若是也传染上了便麻烦了。”说罢,停下了手,看向他,“你也守了很久了,御医煎了防治传染的汤药,你下去喝一碗吧。”
蒙斯醉看着他,“凤后喝了吗?”
水墨笑一笑,“本宫原本是不想喝的,可是……本宫不能不喝!”
蒙斯醉看着他会儿,然后,转身离去,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豫贤贵君。”水墨笑忽然间叫住了他。
蒙斯醉侧过身,“凤后还有什么吩咐?”
“明日早朝,本宫会让冷总管宣旨让太女监国。”水墨笑缓缓说着,声音不急不缓。
蒙斯醉神色依然不动,“如此甚好。”
水墨笑凝视了他会儿,“本宫相信此事不是礼王做的。”
“臣侍多谢凤后信任。”蒙斯醉还是淡淡地说道。
水墨笑没有再说下去。
蒙斯醉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