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祸起萧墙(1 / 2)

康王几乎用尽了这一辈子所有的自制力方才从正宣殿内走了出来,不过她的难看脸色却无法完全掩盖,在面对同僚的询问,便借口说身子不适,告了假直接回了康王府。

回到了康王府之后便直奔书房,方才释放了内心如潮水般翻滚的恐惧。

对于荣王的奏请,永熙帝并没有当朝同意,但是却让兵部就此事拟写了一个章程出来,若是没有意外,这件事便定了下来了!

虽然荣王所说的理由合情合理,没有半分其他的暗示,可是,康王却仍旧是想到了军需这件事上面!若是在两个月前,或许她还不至于这般惊恐,可是自从司予执在东南的行为传回京城之后,她之前的那份淡定便日渐淡薄。

此时她甚至比当日的孝王更是惊慌失措。

当日杀了那前来联系她们的于家亲戚,孝王也借着这一次的疫情一事清理了西南大营,她真的以为这件事便这般过去了的。

可是现在……

她便是再不愿意面对也还是清楚了,那件事还没有了!

二皇女在东南大开杀戒,陛下一副纵容的态度,谁知道二皇女最终会挖出多少秘密?那陶家即便再本事也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家罢了,二皇女下这般狠手,她们岂还能安然渡过?

她敢肯定,若是陶家出事,陶家的那些人定然也会出卖她!

虽然之前陶家说那些证据已经灭了,可是不是真的灭了谁又知道!

如今荣王忽然间说是要去巡视西南大营……

良贵太君得知了康王回府,而且脸色不太好,便不放心地过来看了看,他在康王府的这几个月日子过得其实也不是很好,若是康王没有做下那件事,或许这几个月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可是,他无法安心,即便康王所作的事情并未被人发现端倪,可是他还是无法安心。

在康王府内好吃好住有孙儿相伴,但是他却比出宫之前整整瘦了一圈,脸色也憔悴了不少,乍一眼看下去像是老了好几年似的。

“见过良贵太君。”书房的看守见了良贵太君来了,行礼道。

良贵太君点了点头,“冉儿回来了?”

“殿下在书房内。”下人道。

良贵太君应了一声,然后起步上前,敲了敲门,还未来得及表明身份,里面便传出了康王暴怒的厉喝,“滚――”

良贵太君一愣,随后,直接动手推开了门,门方才一开,他还未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便见一个瓷器飞来,惊惧之下,他猛然后退一步,避过那迎面而来的袭击。

瓷器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同时还有康王的怒喝:“谁让你进……”

话还未说完便顿住了。

因为她看清楚了来人。

“父君?!”

良贵太君方才是被吓到了,可这份惊吓在见到了女儿的脸色之后便消散了,快步走进了屋内,“冉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来人,快去请太医!”

“不用了!”康王当即否决,“父君,儿臣没事。”

“可是……”

“父君,儿臣真的无事!”康王这话说的有些不耐烦。

良贵太君自然不信,女儿的脸色他又不是看不见,即便身体无事,那也必定是有事情发生,转过身看向门外的下人以及宫侍,“你们下去吧。”

众人领命退下,书房的门随后也被关了起来。

良贵太君转过身看着脸色惨淡的女儿,“冉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件事被人……”

“父君!”康王打断了他的话,“你能不能让儿臣静静!”

“什么静静!?”良贵太君听了她的话更是坚信自己的猜测,自然无法做到,“若是真的被人发现了,那我们应该想办法应对方才是,你在这里发脾气有什么用?当日你便不该做那件事!”

“父君!”康王恼羞成怒,“这些话儿臣几个月已经听了很多了,父君你无须再说了!”

“你――”

“若是父君真的要责怪,那也应该去责怪十四皇弟,若不是他,儿臣落得如此境地!”康王恼恨道,“父君你宠着十四皇弟,将他宠的无法无天,方才会将我落下这趟浑水!便是这几个月父君在我府邸,可是一直责备的人便只有我一个!”

良贵太君的脸色很不好看,心生不悦,“我不是……”

“父君想知道我为何这样吗?想知道陛下是不是发现了那件事?”康王继续发作,“陛下现在还没有发现,不过或许很快那件事便会被揭发出来!早朝上荣王向陛下奏请去巡视西南大营,荣王为何好端端地奏请要去巡视西南大营?自从她从前线回来之后便一直避忌着触碰兵权,可是现在却主动提及要去巡视军营!”

良贵太君此时便是连不悦都没了,“冉儿……这件事……这件事定然还有解决的办法的!你先前不是说了已经和孝王断了,而且扫清了尾巴了吗?便是荣王真的去巡视军营也未必能够查到什么?!即便是查到了,罪魁祸首也是孝王!”

“父君以为孝王会自己抗下所有的罪责吗?她不会!”康王的脸色有些狰狞,“若是那件事暴露了,孝王第一个便会拉我下水!她早便说了,即便是死也拉着我垫背!”

“即便如此,她也不过是口说无凭……”良贵太君虽然反驳,但是语气却也是不肯定。

“在这件事上面即使是口说无凭也足够将我置之死地!”康王怒目道。

良贵太君脸色有些发白,“冉儿……那如今该怎么办?”

康王发作过后心里的恐惧倒是减少了一些,她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然后咬着牙道:“绝对不能让荣王发现那件事!”说罢,随后便大步往外走。

“冉儿……”良贵太君不知道女儿要去哪里。

康王没有理会良贵太君,径自开门往外走。

良贵太君追了出去,但是却始终追不上女儿,只能愣愣地站在书房外面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失神,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这些年他真的不再如同十几年前一般想那般多了,他只是希望他的女儿儿子能够安然生活,难道连这般一个愿望也不能实现吗?

先帝,你就真的不肯给我们父女几个活路吗?!

……

康王去了端王府。

孝王如今仍在西南大营中,她去不了,便是能去,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找她!所以,她去了端王府,找了端王。

端王先前染疫,但是运气不错,在她染了疫症没多久,太医院便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方子,九月中旬之时,她可以说已经是康复了,又经过了一个月的调养,气色更是康健。

便是连康王的气色也没有她好。

康王见到了端王这般模样,心里的恼火便更浓了,屏退了下人之后便一股脑地将愤怒发作出来,然而,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

端王的神色惊恐莫名,惊的连手边的茶杯都给扫落了,“你说什么!?”

什么以次充好,什么私吞军费?

她在说什么?!

康王见了端王这般,却不信她不知道此事,便讥讽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故作不知吗?!”

端王的心和她的脸色一样都掀起了惊涛骇浪,“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会回事!?”

“你真的不知道?!”康王仍是不信。

端王脸色扭曲了起来,“你说清楚,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不是你怂恿我皇妹做的!”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皇妹她怎么这般的糊涂!

康王狐疑地盯着她,半晌之后开始有些相信,但是却没有好心肠地给她解释,“你若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去问你的皇妹!还有,请转告她,若是她不想大伙儿一块死的话便将西南大营给看紧了!”

说罢,便拂袖而去。

端王没有阻拦她,也没有力气阻拦,她踉跄一步,然后跌坐在了椅子上面,浑身颤抖,脸色难看的几乎无法入目。

许久之后,她抬头,猛然厉喝道:“来人――”

她始终不信孝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她必须亲自问清楚!

……

中午,司予赫接到了司予昀的邀请,去了会仙楼用午膳。

原本司予赫是以为司予昀要问巡视西南大营的事情,而司予昀也的确是问了这件事,不过却不是问执行的情况,而是问她为何要忽然间提及这件事。

“三皇妹……”司予赫讶然地看着她,“你忘了那晚醉酒之后说过的话了?”

司予昀抬手抹了一把脸,“大皇姐,酒醉之后的话你怎么能够当真?你是便是因为这件事方才向母皇奏请巡视西南大营的?!”

司予赫不解地看着她,“这不正是三皇妹所希望的?”

她之所以这样做也最初的起因的确是因为司予昀,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她回去思前想后,觉得是真的要这个必要,即便只是去安抚人心,这一趟巡视也是要去的。

不过司予昀的态度却出乎她的预料。

“大皇姐……”司予昀苦笑道,“没错,这的确是我希望的,可是若被母皇知晓你之所以请旨是因为我的话,母皇心里会如何想我?大皇姐,我真的不想母皇再误会我!这也是我一直忍着不提这件事的原因,可没想到这般几杯酒下肚便……”

司予赫蹙眉,“三皇妹,你未免想的太多了,此事是我亲自向母皇提得,便是母皇要疑心也是疑心我罢了,只要我不说,谁又知道是你先提及的?其实这件事原本该是你的功劳!”

“大皇姐……”司予昀看着她,欲言又止。

司予赫眉头拧的更紧,“三皇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大皇姐,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大皇姐不说,可是,大皇姐便这般肯定母皇不知道吗?”司予昀苦笑道,“你是我大皇姐,我也不想瞒你,其实最近我有种感觉,我的府邸当中有人监视着。”

司予赫脸色一变,“三皇妹,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也是希望我多想,可是大皇姐,你试过你的书房被人动过吗?你有过那种总是身边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感觉吗?”司予昀看着她,“或许大皇姐觉得我是多疑,可是,这种感觉便像是刻在了我的骨子里一般,怎么也抹不去!”

司予赫脸色变了好几变,许久未曾说话。

“母皇责罚我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更是担心母皇会怀疑我们之间私下勾结。”司予昀继续道,“那夜原本是想和大皇姐说说心里话,可若是因为这样而连累了大皇姐,这让我如何对得起大皇姐?”

司予赫盯着她,半晌后方才挤出了一句话,“你是认为母皇在派人监视着你?”

“母皇疑心我也不是一两日了,而且之前我也的确是做错了事情,自小又是那般一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母皇会这样也是难免……”司予昀缓缓说着,声音中有着极深的悲伤,沉默半晌,忽然间岔开了话题,“大皇姐,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当年,就在雪父君失踪之前的一年,我们所有人去南苑避暑,大皇姐想来也还是记得,有一次我和二皇姐起了冲突被母皇罚跪,那一次,母皇和父后训斥了我一顿,然后,母皇给了我一个承诺,她说,大周的皇位能者居之。”

司予赫睁大了眼睛。

“大皇姐,你或许觉得先前几年我的行为过于的偏激,可是……”司予昀的话停了下来,然后好一会儿方才挤出了下一句,“我承认,那几年我的确是冲着太女的位置而去,可是也不过是因为母皇的这个承诺……我相信了母皇的承诺,也不想让她失望……我也不怕告诉你,在母皇立了四皇妹为太女之后,有一段时间我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可是……这也是人之常情对吧?我想,这也是为何母皇一直对我不放心!但是,大皇姐,我可以发誓,这一年来,我真的已经放弃了,我真的是放弃了!既然母皇决定了让四皇妹当太女,那便是四皇妹有她的过人之处!大皇姐,你相信我吗?”

司予赫仍是无法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司予昀见状苦笑:“大皇姐也是不相信我,也难怪母皇不信……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三皇妹……”司予赫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司予昀的脸色,叹息一声,随后道:“三皇妹,我相信你。”

“真的?”司予昀惊喜道。

司予赫点头,“你放心,不但我会相信你,便是母皇也会相信你的,即便现在不信,将来总有一日会信的!”

“大皇姐……”司予昀神色激动,“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司予赫又安抚了几句,司予昀的情绪方才平复了下来。

“谢谢你大皇姐!”司予昀感激道,“这些话我藏在了心里好些年了,一直想说出来,可是却找不到人说,即便是父君,我也不敢说!如今好了,说出来了,心里也舒服多了!”

“三皇妹,其实只要我们放下,便是再难受的事情也能够解决的。”司予赫忠心劝告。

司予昀点头,“大皇姐说的没错,这些年也是我魔怔了,不过现在好了,如今我只想好好地陪着正君,陪着他等待我们的孩子出世,至于政务……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努力,我相信,终有一日可以让母皇真正地对我放下戒心!”

“三皇妹这般想最好不过。”司予赫笑道。

司予昀笑了笑,“只是这次巡视军营一事,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大皇姐?”

“你放心全文。”司予赫道,“巡视军营本就是兵部的本职事务,母皇不会多想的,而且,便是去,也未必是我去。”

“那就好。”司予昀点头。

司予赫看着她,“三皇妹,你觉得有人监视你府邸的事情……还是查清楚之后再说吧,我相信母皇不至于这般做的。”

司予昀垂了垂视线,“大皇姐放心,我会好好想想的。”

司予赫也没有继续强迫什么,“这就好。”

“时候不早了。”司予昀起身道,“我还得赶回去看望正君,便不陪大皇姐用午膳了,账我已经结过了,还望大皇姐莫怪我不能作陪。”

“怎么会。”司予赫也起身笑道。

司予昀又道:“昨日父后派了御医来给正君请脉,往后安胎一事也交由御医负责,我知道是大皇姐向父后请旨的,多谢大皇姐。”

“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司予赫道。

司予昀嘴边又泛起了苦笑,“原本我也想进宫求父后让御医来负责给正君安胎的,只是……规矩便是规矩,我不想宫里的规矩被我破坏。”

“三皇妹,你的孩子也是母皇的皇孙。”司予赫语重心长地道。

司予昀笑了笑,“总之,还是多谢大皇姐了,好了,我要回去了,大皇姐好好用膳吧。”说完,便起步离开。

司予赫目送了她离开之后,便坐了下来,神色转为了凝重,方才司予昀的那番话给她造成的震动可谓不小女皇的后宫三千。

不管是礼王府有人监视一事还是母皇能者居之的承诺,都是她从未想到过的,甚至于连三皇妹这般小心谨慎到连个请个御医给自己的正君诊脉的规矩都不敢破,都在她的心头掀起了涟漪女皇的后宫三千。

三皇妹究竟有没有真正放弃,她不能确定,可是方才她必须说相信,如今,她思疑母皇到了这般地步,若是连她这个皇姐都不信她,那她真的不敢想象她会如何女皇的后宫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