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是真的懵了,一时间弄不清楚司以琝为何这般,“三皇子,你……”
她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司以琝的神色,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司以琝没有开口,便这般冷冷地盯着李浮半晌,随后,目光移向了桌子上面佳肴美酒,最后盯着李浮面前拿杯尚未喝下的酒,神色更是恼恨,旋即上前,一把掀了桌子上面铺着的桌布,桌子上的佳肴美酒顿时变成了一堆狼藉给洒落到了地上。
康王被吓得猛然从椅子上面挑起,然后猛然后退,但是即便她反应迅速,身上却还是沾到了佳肴的酱汁,脸色顿时也黑了,“三皇子你这是……”
“你闭嘴!”司以琝转过脸便对着康王吼道,丝毫没有晚辈的样子。
康王脸色更是难看了,可是却没有开口教训,只能忍着,不仅是因为她这般情况不能惹事情,更是因为,永熙帝的这个三皇子,她惹不起!不过,不开口教训并不代表她愿意在这里接受一个晚辈的折辱,“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本殿先告辞了!”
说罢,便一脸怒容地拂袖离开。
永熙帝三皇子自幼便是任性妄为无法无天,她早便知晓了,可他嫁人之后便一直安受本分生孩子养孩子,她原本以为他是改了性子了,没想到还是这般。
康王愤怒之余仍有些同情李浮。
作为女子,这种处处被正夫压着的感觉绝对不会是很好。
“十九皇姨等等!”司以琝叫住了康王,声音还是冷的。
康往停下了脚步,脸色更是发黑了,她不跟他计较,他倒是不依不饶了,即便他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可是,若是此时他这般言行被御史知晓了,也一样会被弹劾的,皇子小的时候胡闹御史不会在意,可是如今他都出嫁了,还是这般胡闹,便是有损皇家颜面!康王正想开口训斥,可是没想到司以琝却先一步开口了。
“妻主身子还未康复不宜饮酒,往后,琝儿还请十九皇姨喝酒之时莫要拉上妻主!”司以琝无事康王难看的脸色,一字一字地道。
“你——”康王气的双眼冒火了,什么还请?他的言语之间有任何请的意味吗?!可气归气,她的形势终究是比人弱,最后也只好忍下这口气了,“三皇子关心妻主之心,十九皇姨自然能够体谅,你放心,往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告辞!”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若不是为了警告李浮一番,她也不会主动和李浮接触!
如今事情办完了,又出了这档子事,自然不会有下一次!
在康王离开之后,司以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李浮,“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没有好全?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若是想死的话便说一声,我亲手给你一个了断就是了,你现在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感念你救了我的儿子你便可以得寸进尺吗?你便以为不管你怎么样了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照顾你吗?!我告诉你李浮,若不是为了乐儿,若不是不想让乐儿伤心,便是你现在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伤心!可是你若是让我的女儿难过,那你连死的权力都不会有!你若是继续这样,我便进宫去求了母皇,让她夺了你的差事!反正我要的不过是一个让我女儿高兴的人罢了,我不介意养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说罢,随即也拂袖而去。
李浮倏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离去。
“放手!”司以琝当即愤怒地甩她的手,但是没有成功。
李浮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身子有些颤抖,眼眸当中更是闪烁着兴奋的情绪,“你……你关心我?”
是关心她吗?
所以方才会来这里?
他是关心她吗?
“关心?!”司以琝冷笑道,“你方才是聋了还是傻了?我的话你没听懂吗?我只是不想让乐儿因为你死了而难过!更不想让乐儿一辈子内疚,一辈子都想着是她害死了你!李浮,你到底存了什么样的恶毒心肠?你便这般见不到我们父女好过吗?”
李浮眼底的兴奋渐渐淹没,看着眼前这张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面容,她的手渐渐地松了开来,嘴边泛起了苦涩的笑,“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你放心,往后我会保重自己的,你也不必担心,我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会有事的。”
司以琝盯着他,双手收入了宽袖当中,紧紧地扣着,还是冷冷道:“最好如此!”
“我们回家吧。”李浮继续微笑道。
司以琝没有回答,但是却转身起步离开。
李浮没有追上去,而是先叫来了酒楼的人结了账,然后方才出了酒楼,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当她走出了会仙楼之时,却看见了外面停靠着三皇子府的马车。
驾车的下人一见李浮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前,“家主,三皇子在马车内等着您。”
李浮一愣,心里的希冀再一次浮上了心头,点了点头,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内。司以琝闭目养神。
李浮看着他仍旧冰冷的面容,忽然间,心里的苦涩消失了,换上的是安宁,这样便好,至少他们还在一起,“对不起。”
她缓缓说道,“你放心,往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不会让你和乐儿伤心担心的。”
这些日子,她的确是卑劣地利用了这一次的事情来让他一直关心着她。
对不起,琝儿,请原谅我的卑劣。
因为现在我只有你和乐儿了。
若是失去了你们,这个世上,我便再也没有存活下去的信念了。
司以琝睁开了眼睛,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脸色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缓和了不少。
两人一路无言,可是,有些东西,有些情感,其实也便是在这样的相对无言当中慢慢地转变着……
……
康王在司以琝这里是受了一肚子气,可是回到了康王府上的时候,却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她派去除掉那个给她和陶家搭线的于家亲戚的人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了好消息。
那人除掉了,而且做的干净利落,当地的衙门已经将案子定性为了意外。
也便是说,不会有人知晓她杀了人。
随后,他找了一个时间约见了孝王,将此时以及李浮的态度说了一遍,孝王听完了之后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松了一些,可是却未曾完全松了口气,因为,新一批的军需还未运到。
她只能继续忧心地等待着。
……
五月中旬,天气越发的炎热了,而且一直闷着,一连好几日都连丁点风都没有,便是清凉的南苑也受到了闷热的影响。
而便在这般糟糕的天气当中,礼王正君周氏领着家姐周欣然以及周家正夫进了南苑去拜见舒君,大约呆了一个多时辰便离开了。
蒙斯醉不想让周氏多想,因而并没有派人跟着,不过还是听闻了周欣然以及周家正夫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便是一直陪伴在旁的周氏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送走了周欣然及其正夫之后,周氏并没有立即前来给蒙斯醉谢恩,而是回了自己的住处,说晚膳时分再过来。
蒙斯醉得知这些蹙了蹙眉,随即轻叹了一口气,只让人传话让周氏好好休息。
而在傍晚时分,舒君却来了汀兰小筑请安,整个人红光满面的,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那般病弱的模样几乎不复存在一般。
这是他来南苑之后第一次出自己的住处。
蒙斯醉见了,不禁讶然,而同时更是明白周氏他们从舒君那里出来为何脸色那般的难看,想来是受了不少的气,“舒君今日的脸色不错,可是身子大好了?”
即便心里知晓舒君为何如此,但面上的功夫却还是得做。
和舒君撕破脸,对周氏没有好处。
舒君笑道:“这还得多谢豫贤贵君,臣侍多年未曾见到弟弟了,如今终于得见了,心里自然是欣喜,而这一欣喜了,病也好了大半了。”
“这便好。”蒙斯醉笑道,“想来这些年舒君的病一直不见好,便是因为多思的缘故,有些事情,能够放下还是放下的好,至少,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舒君这般多年一直不见好,想来也多是心病的缘故,如今,发作过了,心病或许也去了大半,气色自然也会好。
“多谢贵君教导。”舒君微笑道,“臣侍往后必定会更加好地保重自己的身子!”
蒙斯醉笑了笑,“嗯。”
不一会儿,德贵君等人也依着惯例来了,众人见了舒君的气色,也是吃惊不已,在所有人眼中,舒君的脸永远是苍白的,而气色永远是病态的,如今这般,岂能不让他们吃惊。
入座之后,三人便也问及了舒君的身子,舒君和应对蒙斯醉一般,微笑着他们说话。
德贵君心里极为的奇怪,并不是他爱多想,只是事情往往反常便是妖,而睦君也是疑惑,不过,他却没有多想什么,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至于孙侍君则是最单纯,他只是好奇舒君用了什么样的药这般快便好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五皇女和五皇子没来?”蒙斯醉随意说起了这个话题。
睦君回道:“许是这天太过闷热了,午后哲儿有些不舒服,臣侍便没有带她来,还请豫贤贵君莫怪。”
“不舒服?”蒙斯醉蹙眉道,“可召了御医了?”
“召过了,御医说有些中暑,不过服一服药休息一晚上便不会有事的。”睦君回道。
蒙斯醉点头,“那便好。”
“韶儿虽然没有病,只是臣侍也是担心这天他出来受不了。”孙侍君连忙解释自己为何没带孩子来。
他对于豫贤贵君的敬畏,比对凤后还要严重,因为凤后他时常接触,而这个豫贤贵君,却是好日子不在一起说话,而且,他如今已经被视作了凤后一党了,虽然如今豫贤贵君和凤后之间面上似乎已经没有了嫌隙,但是谁知道底子里是否也是这般,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蒙斯醉自然是看出了孙侍君的忌惮,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点了点头,便道:“这天也一日比一日热了,虽然傍晚没了烈日,但走动多了也会伤身,这几日大家都呆在屋子里,不要过来本宫这边了,这里不是皇宫,规矩不必这般谨守。”
“多谢豫贤贵君。”孙侍君第一个开口应道。
其他的三人也没有异议,起身道了一声是。
这般热的天,没有人喜欢出门。
这事过后,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德贵君便起身告退:“那臣侍便不打扰豫贤贵君了。”
蒙斯醉点了点头。
孙侍君和睦君也顺势起身行礼告退,最后,便只剩下了一个舒君。
“这天色也不早了,舒君的身子虽然大好,但也还是要好好养着,便先回去歇着吧。”蒙斯醉开口道。
舒君微笑道:“臣侍好些日子没有出来走动了,如今难得出来,想和豫贤贵君多坐会儿,若是豫贤贵君不嫌弃,臣侍还想在豫贤贵君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
蒙斯醉蹙了蹙眉,看着舒君笑容满面的面容,沉默半晌,“既然舒君开口了,本宫自然不能撵客。”随后吩咐了旁边的宫侍多备一份晚膳。
舒君笑容更加的深。
周氏直到了晚膳时分方才来了正堂这边,可是他似乎没有想到会见到舒君,因而,当他见到了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司以佑这时候也到了,因为得知了舒君也在,也因为天气太过于闷热,便没有带上儿子,对于舒君,司以佑并不熟悉,若不是因为周氏,他估计也不会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周氏难看的脸色,正堂内的所有人都发现了。
舒君微笑地道:“礼王正君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蒙斯醉闻言不禁有些暗恼,眸光有些冷凝地扫了一眼舒君,他知晓他心里又怨又恨,但是先前都发作了一番了,他的心也顺畅了,怎么便还这般不依不饶?怎么说,周氏也是他女儿的正君!沉了沉眸,然后起身走到了周氏的面前,“你孩子这是怎么了?可是天气太热中暑了?”
司以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也是担心周氏,跟着起身道:“这几日天气真的是太热了,若是正君不舒服便要赶紧召御医。”
周氏额上开始渗出了冷汗,身子也索索发抖起来。
“看来正君真的是很不舒服。”舒君在一旁仍旧没有停下来,一脸的关心,只是,眸底却是冷的。
周氏的目光盯向了舒君,狠戾狠戾的,像是要吃了舒君一样。
司以佑发现了不妥,眉头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蒙斯醉见状,心里也沉了沉,舒君之前究竟对他们说了什么?让他们受了这般大的打击?
舒君仿若没有看见周氏的目光似的,依旧从容镇定。
“父君……”司以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看出了是和舒君有关系,便道:“不如儿臣先送正君回去休息吧。”
蒙斯醉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周氏,最后点头对着周氏道:“先回去休息吧,不必在这里陪本宫了。”
周氏的目光被蒙斯醉的话给拉了回来,面容颤了颤,然后,僵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蒙斯醉不禁忧心不已。
“父君放心,儿臣会照顾好正君的。”司以佑说完,便跟了上去。
舒君嘴边挂着一抹无比畅快的笑。
“舒君心情很好。”蒙斯醉缓缓开口,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却带着一抹凌厉。
舒君出乎意料地没有掩饰,“贵君既然已然知晓,何必多问了?”
“温氏。”,蒙斯醉声音转冷,“本宫不想插手你和周家正夫之间的恩怨,可是,周氏如今是本宫女儿的正君!”
舒君后退了一步,微微欠身,“贵君放心,今日得贵君恩赐,让臣侍有机会一顺心里积压多年之气,往后,臣侍不会再因为当年的那些恩怨而为难礼王正君!”
蒙斯醉眯着眼看着舒君,似乎有些不信,不过却还是道:“最好如此。”
舒君抬头,微笑道:“看来贵君也不会有心情与臣侍一同用晚膳了,臣侍便先告退了。”说罢,行礼离开。
蒙斯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皱紧,半晌过后,让人唤来了忆古,吩咐道:“从今日起,让人盯紧了舒君的一举一动!”
若是真如他所说的就这样作罢,他便也算了,若他口是心非,那也别怪他!
“是。”
……
周氏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一直往外跑。
司以佑一路紧追的,好不容易方才追上了周氏,而此时,周氏也是精疲力尽了,整个人扶着路边路边的一刻葱郁大树用力地喘息着。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了。
即便道旁有设有石雕宫灯,此时已经点上了烛火,着凉了整条的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