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之斯身为大皇兄伴读,原本是可以进宫,但是庄家正夫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去参加那等复杂的大场面便女儿以身子不适推辞了。
“舅父是跟儿臣说过他很喜欢皇兄。”司予昀也没有隐瞒,“舅父这般或许是有自己得打算,但是父君,若是皇兄嫁给了庄表姐,舅父和庄表姐定然都不会委屈他的,皇兄也会幸福的。”
蒙斯醉心里叹息一声,弟弟始终未曾放弃为女儿迎娶皇子为正夫吗?“昀儿,你皇兄可以嫁给任何人,但是却绝对不可能嫁给庄之斯。”
司予昀一愣,“为何?父君不喜欢庄表姐吗?还是觉得她身子不好配不上皇兄?”
“身子不好是一个原因。”蒙斯醉也没有隐瞒,他也是父亲,父亲为了孩子,自然也是有私心的,“虽说你庄表姐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但是毕竟还是及不上自幼便康健的人,昀儿,男子和女子不一样,男子嫁人了,便是出身如何的贵重,往后的一切幸福都还是在妻主身上,而一个好妻主,首先的必要条件便是身子康健,其次是人品,斯儿本宫也接触不多,人品如何本宫也无法断言,可是这身子,父君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佑儿嫁给她的,即便她是你舅父的女儿。”话顿了顿,看着女儿继续道:“更重要的是,你母皇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即便陛下心里属意的人是昀儿,也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她做了这般多事情,为的就是破坏庄蒙两家之间几乎根深蒂固的关系,如何还可能会将佑儿嫁给斯儿?
更何况如今……
蒙斯醉其实心里也无法确定司慕涵最终会不会真的违背当日许下的诺言将皇位传给雪暖汐所出的女儿。
这也是他一直未曾跟女儿提及这些事情的原因。
若是他说了,不仅伤害到昀儿,还可能让女儿对四皇女生出嫌隙,甚至可能还会因此而对陛下生出怨怼。
司予昀蹙起了眉头,“父君,母皇为何不同意?可是和母皇将柳方和给儿臣当伴读的原因相同?”
“原因等你长大一些自然便会想明白的。”蒙斯醉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其实,父君最想的就是让你皇兄嫁给一个他喜欢,且那人又喜欢他的女子,男子一生当中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如此。”
司予昀蹙着眉沉思会儿,“那便给皇兄找一个这样的女子吧,父君放心,儿臣一定会给皇兄找到这样一个女子的。”
“那父君便先替你皇兄谢谢你了。”蒙斯醉笑道。
司予昀笑了笑,“儿臣说过一定会保护好父君和皇兄的。”说完,便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父君早些歇息吧,明日一大早还得去太庙祭祖了。”
“好。”蒙斯醉点头。
司予昀行了一礼,便转身回自己的住处。
待司予昀离开之后,候在一旁的忆古微笑地开口:“三殿下即孝顺又爱护兄长,主子有福了。”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却叹息一声,“希望如此。”
“主子似乎有心事?”忆古问道。
蒙斯醉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时候不早了,回寝宫休息吧。”
“……是。”
……
京城的庄府因为庄铭歆这个主人没有赶回来过年,再加之年前庄家主夫带着黄氏的两个女儿回老宅过年去了,所以除夕守岁之夜显得有些冷清。
虽然冷清,但是庄家正夫的心情却是很好。
眼中钉走了,而女儿的身子也一日比之一日好,而且去年过年前,庄家开了宗祠,正式确定了女儿庄家继承人的身份。
庄家正夫这一年多以来在和庄家主夫的战争当中是越战越勇,而且渐渐地压了庄家主夫一头,占据了上风,如今庄府内的侧夫侍夫和庶女庶子都在他的掌控当中,便是黄氏所出的那两个庶女,也翻不出风浪来,而作为一家之主的妻主也因为对他心怀愧疚,对他更是敬重。
庄家正夫如今唯一还担心的便是女儿的婚事。
虽然女儿离成年还有几年时间,但是为了将来不出岔子,他必须早一步做打算,而三皇子司以佑始终还是他的第一目标。
三皇子端庄贤淑,身份贵重性子又好,若是女儿能够娶到他为正夫,将来不管是家主的位子还是入朝为官,都大有益处,他也相信,女儿和三皇子这般性子的男子合的来,将来三皇子为女儿管理后宅,而女儿便心无旁骛地在外面经营事业。
庄家正夫如今想想这样的将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欢喜。
自然,以他的阅历和心智,不可能想的如同蒙斯醉这般的深。
庄家正夫心里的蓝图是美好得,唯一不美好的却是她的女儿。
庄之斯没有陪着众人一同守岁,倒不是因为身子支撑不住,这一年来,各种各样的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到她的嘴边,原本孱弱不已的身子倒也是养好了几分,再加之她有毅力,便是身子再不适也一样坚持着上武学课,而也因为她如今是大皇女的伴读,所以凤后即便再不待见庄铭歆,也是三天两头地派御医给她诊脉开方子。
庄之斯相信,待她成年之日,必定可以过上寻常来般的生活,也必定可能给她所在乎的人支撑起一片天空。
而她不陪着父亲守岁的原因,是因为实在不愿意再听父亲的劝告。
她不想取二皇子。
她也知道,陛下不会让她娶二皇子的。
父亲希望她娶二皇子比之要她如愿迎娶大皇子更加的艰难。
她当了大皇女一年的伴读,再加之母亲时常耳提面命的,多多少少也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情,她迎娶大皇子最大的障碍是凤后,而不是陛下,而凤后不同意有两个原因,一是父亲所说的当年母亲对凤后所做的那件事,二自然是她身子不好。
身子不好,她会全力养好,可是凤后对母亲的怨怼,却没有这般轻易可以化解。
虽然艰难,但是庄之斯却也有信心能够做到。
可是父亲的想法却让她很为难。
庄之斯坐在了桌案前,手里拿着一把玉箫,这是她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几乎走遍了京城所有的乐器坊方才买到的。
他说过他想学一种乐器,不用手弹的,因为他怕手疼。
庄之斯想了想,便是萧合适了。
原本是想着今晚送给他当过年之礼的。
只是父亲却不愿她入宫。
庄之斯知晓自己是无法满足父亲让自己迎娶二皇子的心愿,所以不愿意在这些小事情上面让他失望,便同意不进宫。
今晚除夕宫宴进不了宫,那便只有等年后上书房恢复上课方才送给他了。
正当庄之斯想着这件事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庄之斯心头一恼,以为是哪个下人不懂规矩,只是抬头一看,却是她的父亲。
庄家正夫进屋之后见女儿未曾睡,脸便不悦起来,“这般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然后便发现了女儿手中握着的玉箫,缓步上前,“这是什么?”
庄之斯将玉箫收回了锦盒当中,随后方才道:“没什么,父亲怎么也还未休息?岁应该守完了吧?”
“还在为父亲不让你进宫一事恼父亲?”庄家正夫看着女儿这般不冷不热的,便问道。
庄之斯将锦盒受入了桌子下的一个抽屉当中,然后摇头,“父亲多虑了,女儿没有。”
“斯儿。”庄家正夫却似乎不信,“父亲这般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母亲不在,若是你进宫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照顾的了你,父亲又不能进宫。”
“女儿知道父亲是为了女儿好。”庄之斯从未否认过父亲的爱护之心,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这般多年,还差一点命丧黄泉,这份父女之情比之寻常的父女要深得多。
庄家正夫见女儿的语气软了一些,心里也安了安,微笑道:“既然不是再生气,那便早些休息吧,明日不必去上书房,可以睡晚一些,不必这般早起。”
“嗯。”庄之斯点头。
庄家正夫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随后准备离开。
“父亲。”庄之斯叫住了他。
庄家正夫见女儿神色严肃,“怎么了?”
“儿臣不会娶二皇子的。”庄之斯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父亲明说,总好过他继续陷在这种不可能是视线的希望当中。
庄家正夫脸色果然一变,“斯儿……”
“父亲。”庄之斯看着父亲,“女儿这般说并不是想忤逆父亲,但是父亲,不管是母亲还是豫贤贵君,都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更重要的是,陛下也绝对不会同意。”
庄家正夫睁大了眼睛,妻主和豫贤贵君不同意,他还可以理解,可是陛下……“斯儿,陛下如何会……”
“父亲,母亲早便跟女儿说过,陛下不愿意看见庄家和蒙家继续亲密交好下去,二皇子是豫贤贵君所出,庄家若是迎娶了二皇子,其实又拉近了和蒙家的关系?”庄之斯尽可能地说的简单明了。
庄铭歆自从开了宗祠正式确定了女儿继承人的身份后,她便逐步地培养女儿,朝中千丝万缕的关系,敏感之事,都一一教给女儿。
庄之斯虽然无法放下过去的那些怨怼,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些方面,庄铭歆的确比她强,而她也需要她的这种教导以及扶持。
庄家正夫脸色有些发白,隐约见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妻主也跟他说过这件事,当年他换了身份嫁入庄家,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父亲不必惊慌。”庄之斯见状便安抚道,“父亲的心思陛下未必知道,不过,这件事,父亲必须到此为止,否则必定后患无穷,父亲,母亲临去西南之前曾交代过女儿,如今绝对不能触怒陛下,否则,满门性命皆忧。”
庄家正夫想起了前些日子刑场上那哀嚎声以及久久未曾散去的血腥味,倏然间打了一个寒颤,“斯儿……”他握着女儿的手,“父亲差一点便害了你……”
庄之斯安抚一番,随后道:“父亲,女儿已然有了心上人,除了他之外,女儿不会再娶任何男子。”
庄家正夫还未从方才的惊恐当中回过神来,便又听到了这个让他震惊不已的消息,顿时愣住了,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斯儿……你……”
“父亲,女儿的婚事,女儿自己心中有数,还请父亲安心。”庄之斯正色道,她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父亲,便是不希望往后他继续为了这件事东奔西跑的。
庄家正夫看着女儿好半晌,“斯儿……是谁?那家公子?”他的话一说完,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斯儿……你……你不会告诉父亲,你心上的那个人,是大皇子?”
去年在南苑,豫贤贵君提醒过了他。
当时,他虽然担心,但是之后,却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女儿没有过多的表态,可是如今……
女儿是大皇女得伴读,而大皇女被养在凤后身边,也便是说,大皇女和大皇子感情很好,那女儿也可能接触到大皇子的……
庄之斯没有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斯儿,你怎么可以……”庄家正夫大惊失色,“方才你也说了,陛下不会同意的,你不可以这样,斯儿,父亲是想让你娶一个皇子好稳固你在庄家的地位,可是,父亲不希望你拿性命来唤,斯儿,若是要你去这般冒险,父亲情愿什么也不要,斯儿,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我们都不要了,我们要不起,斯儿,你不要做傻事!”
“父亲,你放心,他不一样。”庄之斯开口道。
庄家正夫几乎要疯了,“哪里不一样!?”
“他和蒙家没有关系。”庄之斯说道。
庄家正夫愣了下来。
“父亲。”庄之斯认真地看着庄家正夫,“你是女儿的父亲,所以,女儿不想瞒你,女儿已经下了决心,他会是女儿的夫君,唯一的夫君。”
庄家正夫张大了嘴,但是看着女儿那般决然的神色,却说不出来了。
“父亲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嫡皇子的身份,女儿高攀不上。”庄之斯的神色转为了黯然,“不过,我不会放弃……”
……
且说安王和安王正君从宫中回来之后,安王正君便跟安王说了先帝十四皇子的事情,也讲了自己的担心。
安王听了之后,叹息一声,“你放心,陛下和凤后都是明理之人,不会因为这样而责备于灵的。”
“也不知道于家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一辈子居然……”安王正君抱怨还未说完便被安王一声沉喝给打断了。
安王厉色喝了一声,“于氏!”安王自从成婚之后,便甚少这般称呼安王正君,如今却重提了这个称呼,可想而知有多么震怒。
安王正君浑身一凛,随即立即跪下,“殿下恕罪。”他到底着了什么魔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先帝十四皇子再不好也是皇家的皇子是先帝的儿子是妻主的皇弟,“殿下……我……”
安王见了他这般,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弯腰将他扶起,“本殿知晓你有口无心,但是外人不知道,若是你这番话被外人听去了,那便是本殿也保不了你!”
安王吓红了眼睛。
“我知道你对这门婚事很不满,可是,十四皇弟再如何不是,他也是先帝的血脉,是我的皇弟,而且这门婚事也是陛下亲自指婚的!”安王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如今先帝一众皇女当中便只有我一人一枝独秀,这自然是极大的荣宠,可是锋芒过盛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如今朝中多的是眼睛盯着我,还有那些御史……如今陛下信我,但是三人成虎。”
“陛下是不是也……”安王正君惊恐地说道。
安王摇头,“陛下应该还是信我的,否则今晚便不会……”她想起了永熙帝所说的那些醉话,便打住了没有往下说,“这一次陛下启用康王,也应该是不想让我这般惹眼,既然陛下有意维护,那应该还是信我的,只是,方才那些话,往后不可再说。”
安王正君用力点头。
安王见了他这般惊魂未定的模样,“今晚你的处理便很好,康王和乐王与十四皇弟是同父所出,她们的正君教训几句倒也没有什么,可是你是于灵的兄长,又是本殿的正君,若是你也指责一份,明面上你是占了理,但是却又更多的不妥之处,凤后做出这般小惩,想来也是因为陛下用意用康王的缘故。”
“殿下……”安王正君有些后怕,当时他并没有想的这般的深,不插手,那是因为实在也是厌弃先帝十四皇子。
安王伸手搂着他,“好了,我不是有心吓你,只是,我不希望你被眼前的尊荣蒙蔽了眼睛。”
“对不起……”安王正君抱紧了安王,“我是疏忽了……”这些年他一直担心妻主会在朝堂上出事,却不想自己居然也这般的大意,她说的没错,他是有些被眼前的尊荣给蒙蔽了心智,这些年,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当中,除了宫里面的凤后君侍,他几乎是所有人男子眼中敬仰焦点,一开始他还记得提醒自己,可是渐渐的,他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迷失了,幸好,并没有犯下大错。
“好了,时候不早了,歇息吧。”安王柔声宽慰了几句,“明日还得进宫了。”
安王正君点头,却将妻主抱得更紧。
次日,大年初一,永熙帝携凤后后宫君侍一众皇女皇子以及皇家其他成员前去太庙祭祖。
在祭祖仪式结束之后返回府中,方才一进门,便从管家的手中得到了一封信,一封从营州而来的信,而在信上,安王得到了一个震惊却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全宸皇贵君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