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真气急败坏地看着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军医,还有床榻旁边被利器划出来的洞,气急败坏地揪起那军医便怒斥道:“陛下呢?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陛下的吗?陛下人呢?!”
她不过是出去迎接豫贤贵君,不过是和豫贤贵君说了一会儿话而已,陛下这便不见了?陛下怎么会不见了的?陛下不是昏迷了吗?不是在昏迷当中吗?怎么可能不见?是不是刺客?不可能,刺客如何能够闯到这里?
“将军……方才陛下醒来便要出去,下官想拦,结果却被陛下给打倒在地……陛下划破了营帐出去了……”
李文真脸色铁青地扔下那军医,然后转身便往外冲去。
陛下身子除了问题,情绪更是不好,暗处还有隐匿的刺客。
她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直守在陛下身边?
蒙斯醉没有跟着出去,而是盯着那破了的洞,身子一点一点地僵硬冰冷起来。
她就这样出去了?
出去了……
“来人!快——快去找!”
李文真的厉吼声在营区内传了开来,也惊醒了呆愣中的蒙斯醉。
他猛然转过身,白着面容,冲出了营帐,“李将军,一定要找到陛下,一定要快些找到陛下!”
他害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李文真躬身道:“豫贤贵君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找到陛下,请豫贤贵君在这里等候,臣立即亲自带人搜索,陛下刚离开不久,天又黑,应该走不远的……”
“本宫随你一同去找!”蒙斯醉无法呆在这里等着,心里的恐慌随着外边越发大的动静而更加的深,他真的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李文真却无法点头同意,先不说豫贤贵君身份,便说他是一个男子,一个男子如何能够与这般多的将士一起?即使事急从宜,但是却也后患无穷,“豫贤贵君身份高贵,若是与将士们一同,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请豫贤贵君在这里等候,豫贤贵君,陛下的安危要紧!”
蒙斯醉听到了这里即使心里再如何的不愿意也只能点头。
李文真立即动身。
火把将整个营地都给照耀了,而后,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冷雨……”蒙斯醉转过身,看向了旁边一脸惨白的冷雨,本能地寻求着支助,“陛下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冷雨没有给出回答,从方才得知了主子真的出事了之后,他的脑海便混乱一片,即使他受过训练,但是在这一刻,他还是无法让自己冷静的无动于衷。
是主子将他从暗处带到了阳光之下的,是主子给了他灰色的人生添了其他的色彩,是主子让他感受到这世上还有温情……
他自幼受到的教导除了坚决服从还是坚决服从。
他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器,就是陛下手中杀人的武器。
可是主子却给了他其他的价值。
他不仅仅是一具毫无情感的杀人武器……
可是,那个将给他带来了温暖以及色彩的人死了……就这样死了……甚至连遗体都没有留下……
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主子那般好的一个人怎么便这样死了?
没有遗体……
没有遗体……
没有遗体如何能够断定一个人死了……
冷雨真的很想告诉自己主子并没有离开,他只是失踪了而已,只是失踪了而已……可是那块玉佩却击毁了他最后一丝希望,那块玉佩主子从不离身,便是在沐浴就寝的时候都不曾拿下过……
“豫贤贵君……主子真的出事了吗?”
冷雨木然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蒙斯醉一愣,随即,李文真方才的讲述在他的脑海当中闪回,他猛然抓住了冷雨的手,“本宫知道陛下在哪里!她一定在那里,一定是……快……”
他等不及将话说清楚便拉着冷雨往外走,然后叫住了一个侍卫问了海边如何走去。
营地虽然扎在了海边,但是离海滩还有一小段的距离。
侍卫指了一个方向。
蒙斯醉随即赶去。
冷雨回过神来,便唤上了随行的侍卫。
一群人举着火把往海边走去。
蒙斯醉找到司慕涵之时,司慕涵正在海中,半截身子已经被海水给淹没了,而她却还是再往深处走。
即使只有淡淡的月光,即使只是一个远远的背影。
但是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了。
是她!
是她!
她真的做傻事,真的在做傻事!
“陛下——”
他几乎心神剧烈,撕心裂肺地厉喝一声,下一刻,便疯狂地往司慕涵跑去。
夜里的海水正涨着潮,好浪一下一下地涌上了海滩,蒙斯醉什么也没有想便直接冲进了海水当中,在与涌上来潮水的争斗当中竭尽全力地往司慕涵而跑去,“陛下——陛下——不要再往下走——不要——”
她不能这样做,她不可以这样做!
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走!
不可以!
冷雨以及随行的侍卫都同时下了海,可是,这些习过武的人却不及蒙斯醉快。
“陛下!”
蒙斯醉猛然保住了还继续往前面走着的司慕涵,死死地抱着,浑身颤抖着,连叫喊也是颤抖着,“陛下!陛下——”
他浑身都湿透了。
泪水涌上面颊,混进了同样是咸的海水当中。
海浪的拍打声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响着,那一声声的水声,便像是一座座高山一样,狠狠地压在了他的心上,身上。
恐惧不断地在他每一个细胞当中蔓延。
他不要她出事!
他不能失去她!
“阿涵,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你还有我……还有凤后……还有翊君……你还有孩子们……阿涵,琝儿在等着你回家……阿涵,琝儿很怕,他现在很怕……阿涵,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不要丢下我们……阿涵……不要丢下我们……”
蒙斯醉不知道司慕涵到底有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也不知道她究竟愿不愿意听他的话,可是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她出事,都不能让她就这样随了皇贵君而去……她也是他的妻主……更是孩子的母亲!
他不会让她就这样走的!
也许是因为过于的恐惧因为过于的心痛,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司慕涵并没有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发觉到,即使是发觉了,他也不敢松开一丝一毫。
方才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往海中走着场景已经成了他有生以来的最大恐惧。
“陛下——”
“陛下——”
“豫贤贵君——”
冷雨等人到了跟前。
蒙斯醉却始终不敢松开司慕涵。
“豫贤贵君,先上岸,先和陛下上岸!”冷雨焦急地道。
蒙斯醉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还是紧紧地抱着司慕涵,嘴里依旧叨念着,他吓坏了,不相信任何的人,因而甚至开口怒斥上前与他抢司慕涵的侍卫,“滚开!谁也不许带走她!谁也不许!”
当初他因为一时的懦弱而失去了她一次,这一次,即使是老天,他也绝对不会退步,谁也不能从他手里夺走她,即使是神也不可以!
谁若是想夺走他,便是皇贵君的魂魄也不成!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绝对不可以让她就这样走!
蒙斯醉从未试过如此刻这般的恐惧,恐惧的几乎已经不是他自己。
冷雨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却见她闭着眼睛,似乎,身子也整个人靠在了蒙斯醉的身上,立即大惊道:“豫贤贵君,陛下晕过去了,陛下晕过去了——”
蒙斯醉还是没有听清楚。
冷雨急了,咬了牙,扬手一击手刀击在了蒙斯醉的脖子上,将他给击晕了,接着又废了不少的劲道方才将蒙斯醉从司慕涵身上拉开,“送陛下回去!”
他让侍卫送扶着司慕涵上岸,而自己则背着蒙斯醉上岸。
李文真在半道上得到了消息,便立即赶了回来,顿生一身冷汗,她以为陛下是去了那个发现皇贵君的渔村,却未曾想到陛下居然去了海中,若是豫贤贵君去晚了,那后果……
在后怕的同时,李文真心里也不忍叹息一声,接着便有的担忧。
陛下如今这个样子,那大周将来……
营帐内
军医正在给司慕涵诊脉。
“陛下如何了?”李文真一见军医诊完了脉之后便立即问道。
军医还是那些话,忧伤过度,还有就是染了风寒。
李文真又问道:“可有大碍?”
“陛下连日来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焦虑状态,如今忧伤吐血,又染上了风寒……”军医说了一大堆话,最后方才给出了一句准话,“若是好好调养,应该可以康复,只是……”
李文真的心高高提起,“只是什么?”
军医叹息一声,道了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
李文真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司慕涵,长长叹息一声。
“此外。”军医又补了一句,“这里的条件很差,并不适合养病,最好让陛下移往干净清爽的地方。”
李文真点头,“本将立即安排陛下移驾营州州府!”
蒙斯醉昏厥的时间并不长,在冷雨为他换下了湿漉漉的衣裳之后,他便醒来了,随后,惊恐万分地寻找着司慕涵,在得知了司慕涵在营帐之内没事之后,他便又急忙赶去,然后脸色苍白地跪坐在了司慕涵的床榻边,拉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恐惧万分的心方才稍稍安了下来,随后,便发现了司慕涵体温的问题,“陛下的身子怎么会这般的烫?!”
他厉声质问着跟在了他身边的冷雨。
冷雨将情况说了一遍。
“那怎么办?陛下发了热……怎么办……”蒙斯醉再一次惊慌失措。
冷雨见状,双拳握了握,“豫贤贵君,陛下如今需要您的照顾,所以,还请你冷静一些,豫贤贵君,凤后让您来照顾陛下,便是因为您是心思细密且冷静,陛下如今病着,若是您也失去了方寸,那谁能照顾陛下?豫贤贵君……我家主子……他已经……陛下需要身边至亲的人安慰……豫贤贵君……我家主子也定然不希望陛下成了这般样子的……豫贤贵君……奴侍求你……”
主子心里最重要的便是陛下,即使是四皇女以及三皇子都及不上陛下。
他定然不希望陛下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
蒙斯醉眼中的泪无可止歇地滚落下来,他看着即使昏睡着但是却还是满脸痛苦的司慕涵,心痛难当,旁边的烛火轻轻地摆动着,那昏黄的烛光,仿佛是一口狰狞的利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咽喉,让他连哽咽都无法发出来,他的手,紧握着她的,良久良久之后,他低下了头,将她的手贴着他的脸,泪水一点一点地润湿了她发烫的手,随后,凄声而沙哑地道:“我知道……我会……会冷静……我会照顾好她的……我会好好地照顾她……”
冷雨没有起身已然跪着,眼中一酸,似乎也要涌出泪水,可是在他还未曾将泪水涌出来之前,已经给压下了,在他的生命当中,泪水是不允许存在的东西,半晌后,他方才开口:“豫贤贵君,奴侍待会便将如今的情况送回京城……您可有话需要奴侍代为传回京城?”
蒙斯醉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理智已经渐渐地回到了身子当中,“将事情告诉凤后……让凤后做好准备……还有……宫里面的孩子们……让他们也……本宫没有信心……可以让陛下不再做傻事……只有孩子们可以……尤其是三皇子与四皇女……”
“是。”冷雨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这要退出了。
“等等!”蒙斯醉倏然叫住了他,“告诉凤后……请他去一趟……永年山……去见……告诉他,陛下的情况……请凤后请他下山……”
冷雨没有多问应了一声是之后,便退了出去。
蒙斯醉转视线继续看着司慕涵,手颤抖地抬起覆上了她苍白而痛苦的面容,这也是他至她出宫之前第一次仔细地看着她,三个月的时间了,她离开了三个月了,看着她几乎是消瘦了一圈的身子也面容,他的心更是如同刀割一般,若是他来晚了一个时辰,若是他没有想到了她会去海边,若是……那他便永远地失去了她了,永远也见不到她了,不是三个月,而是永远,“阿涵……我知道我不比不上他……可是……你也答应过我……会护佑我一辈子的……阿涵……我这一辈子还有很长……你不能不守诺言……阿涵……他也不会像你这般的……不会的……他那般爱你……如何会想你随他而去?阿涵……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们……”
方才停了的泪水又一次涌出。
而他覆在她脸上的手,也接住了她眼角低落的一刻泪珠——
因为司慕涵发了热得缘故,李文真不敢有半丝的延迟,很快便安排好了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将司慕涵给转移到了营州州府当中,因为那边事先便已经安排好一切了,营州州府早便将衙门后面的府邸给收拾出来,所以很快便安置妥当。
到了营州州府之后,蒙斯醉让人去请了城中的大夫前来,不是他不信军医,只是司慕涵的热一直未退,而且总是梦呓不断。
她一直在喊着雪暖汐的名字。
一直再说着对不起。
蒙斯醉即使心痛难当,但是却还是咬紧了牙关保持着冷静打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