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随即升起。
便在这之前,官锦是打算了,用自己的命来换取雪暖汐保守秘密。
因为司予执方才行为狠狠地震憾了他的心。
雪暖汐坚持要将他的秘密公诸于众在不过是担心他会再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罢了。
若是他死了,他便安心了。
而执儿,也可以平安了。
可是在这一刻,官锦却不想就这样死。
若是雪暖汐最后还是将秘密告诉了陛下,那执儿不是一样是毁了吗?
他如今杀不了雪暖汐,可是,却可以让雪暖汐水洗也不清!
他要用自己的性命来封住他的口同时还要给女儿一道护身符!
官锦转过了头,将视线放回了雪暖汐的身上,“皇贵君,臣侍有些话想与你说。”
雪暖汐蹙起了眉头。
“臣侍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不敢奢求皇贵君保守秘密,臣侍只是希望,皇贵君能给臣侍一些时间,让臣侍说一些话。”官锦凄然的恳求。
雪暖汐盯着他会儿,“你还想说什么!?”
官锦看了看司予执,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站在了莲花台的边缘,方才对雪暖汐开口:“请皇贵君上前几步。”
雪暖汐眉头皱的更紧,却没有上前,而是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司予执。
“执儿不会再做傻事的。”官锦缓缓地说道。
司予执看着父亲,不知道父亲想做什么,只是她的心却十分的不安,心脏跳动的更是快的厉害,“父君……”
雪暖汐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我和你父君说会儿话,你别动!”
司予执没有说话,然而却是点了头。
雪暖汐方才放开了她的手走上前,他倒是想听听他这个父亲还有什么话想说,可是他方才走到了官锦的面前,便听官锦整个人往后仰,随后,便整个人往后掉去。
雪暖汐脸色大变,还未弄清楚官锦的意图,但是见官锦就要掉下去便本能地伸出了手。
他是想拉住官锦的。
可是在他伸出了手的那一瞬间,高声厉喝,“皇贵君不要——”
他的双手,也瞬间拉住了他伸出去的手,死死地拉住。
雪暖汐只能随着官锦坠入了湖水当中。
随着落水的响声传来,还跪在了地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司予执猛然往莲花台边缘爬去,同时嘴里不断地叫喊着,“父君——父君——救命!来人啊!救命——救命——”
司予执趴在了边上却看不见父亲以及雪暖汐的身影。
她想跳下去救人,可是却动不了。
只能不断厉喝着。
“救命——救命——来人救命!父君——雪父君——救命!父君——父君——”
可是不管司予执如何的对着水面叫着,始终看不见有人浮上来。
只有不断往上涌的气泡。
雪暖汐会水,官锦也会。
只是,没有人知道官锦会水,便是司慕涵也不知道。
而这个也是官锦计划的一部分,没有人知道他会水,当年,司慕涵也是从水中救过了他的,所以,他溺水,累及了皇贵君,不过是一个意外。
再者,经过了方才他的那声高呼,已经有人证明他是被雪暖汐推下水的。
执儿可以安全。
雪暖汐会水,而且水下的功夫不差。
可是,若是他却从未试过在水下与人纠缠搏斗。
而此时,官锦便是死死地纠缠着他,像是要拉着他一同赴死一般,甚至,他的手已经从拉着雪暖汐的手该为掐着雪暖汐的脖子。
从被官锦拉入了水中之后雪暖汐便是愤怒不已,可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官锦,因为顾及着官锦腹中的孩子,而也就是因为他的这番顾及耽误了他逃离的机会也让官锦有了可乘之机,同时,官锦这样一心拉着他一同死的决然勾起了他心中的恐惧……
当年,他便是被人在水中这般狠狠地拉扯着……
便是这般渐渐地窒息……
渐渐地陷入了黑暗当中……
官锦也如同雪暖汐一般,渐渐地窒息,渐渐地陷入了黑暗,在他完全失去了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看见了女儿的惊恐焦急不已的面容。
他笑了。
执儿安全……
不管雪暖汐死没死……
执儿都会安全的……
雪暖汐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做过那些事情……
而他,却有人证……
证明自己的死,与全宸皇贵君有关……
便是陛下护着他,将来也会因为愧疚而对执儿好……
执儿,父君对不起你……
所以,父君会尽一切的能力保护你……
还有他腹中的孩子……
别怕……
父君会一直陪着你……
黄泉路上,父君会如同保护你皇姐一般保护你……
执儿……
别怪父君……
官锦的意思在道完了这一句话之后便彻底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雪暖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挣脱了官锦也不知道是如何被人拉上岸的,在吐出了胸口呛着的那口水之后,他意识从黑暗中逃离了一会儿,然而,便又重回坠入了黑暗……
涵涵……
他的心里叫唤着司慕涵的名字。
……
当司慕涵赶到了之时,雪暖汐和官锦已经被侍卫给救上了岸,却都在昏迷当中,被紧急召来的御医正焦急地救治着。
雪暖汐的情况还好,被救上来的时候苏醒过了一阵子,随后便又昏了过去,御医诊断过后只说体力不支方才又晕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
司慕涵闻言,高高悬起的心方才缓缓放下,可是却也没能放下多久,便又悬了起来了。
因为官锦的情况却是严重许多。
因为他怀着孩子。
如今还没有一个御医有把握说能够保住他的性命。
司慕涵只能严令御医一定要将人救醒。
御医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领下了命令。
对于这件说不清道不明的落水事件,司慕涵自然是大怒,叱问了在场参与救援的侍卫,然而,却未曾得到什么想要的答案,倒是当时在莲花台附近走过的两个宫侍战战兢兢地说出自己的见闻。
他们说,当时他们听见了官锦的叫唤声,便立即看了过去,然后便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将另一个人给推进了湖中。
只是当时,因为雪暖汐和官锦都穿着便装,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份。
若不是因为二皇女大叫救命的话,或许救援也不会这般迅速。
章善之前告知永熙帝的话,便是从这两个宫侍的见闻当中推敲出来的。
因为侍卫救上来的人一个是穿着黑衣的皇贵君,另一个则是穿着宫侍服的官贵夫。
章善心里也是觉得这件事并非那两个宫侍所讲的那般简单,皇贵君好端端的穿上了夜行人,而官贵夫也换上了宫侍的服饰,这里面一定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可是,里面的内幕不是她一个臣子该去深究的,因而,她也只是将表明的事实告知了司慕涵。
司慕涵自然也是不信雪暖汐会将官锦给退下湖的,可是如今,两个人都昏迷着,根本便无法说出真相,而至于那两个目击证人所见的也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罢了,前因后果根本不清楚,因而,司慕涵唯有将希望寄于当时在场且未曾出事的司予执身上,可是不管司慕涵如何地询问司予执,司予执始终未曾开口说一个字,也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司予执此时一直守在了官锦的床边,眼睛紧紧地盯着正在被御医救治着的父亲,额头上的伤还未曾来得及包扎,同时,浑身哆嗦着,不是因为受了寒,而是因为,她处于极度的不安以及恐惧当中。
她被吓坏了。
吓得根本便无法回答司慕涵的问题甚至根本听不见司慕涵的询问。
司慕涵也是看出来了女儿的不对劲,立即让御医诊了一下,却得到了一个受惊过度的回禀,她内心焦急无比,然而却也苦无办法,只能先让人将女儿带下去休息。
然而当宫侍的手方才碰到了司予执,她便像是疯了似的大叫起来。
“雪父君不要——雪父君不要!不要——”
边叫着还边疯狂挣扎。
若不是身旁的两个宫侍及时拉着她,可是她怕是会做出更加失控的事情来。
在场的众人听了这般的话,心里都是暗暗心惊。
司慕涵的脸色也是铁青的厉害。
一直对这件事保持沉默的水墨笑也皱紧了眉头,难道官氏真的是被雪暖汐给退下湖的?可是雪暖汐为何这般做?疑惑归疑惑,水墨笑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行动,他给御医使了一个眼色,然后道:“二皇女受惊过度,御医便为她诊治一下吧。”
不管事情如何,这件事不能闹大也不能传出去让别人看皇家的笑话!
那御医领命立即上前,取了银针在司予执身上扎了几针,疯狂挣扎的司予执便缓缓地安静了下来,随后便昏睡了过去。
司慕涵扫了水墨笑一眼,似乎有些不悦。
水墨笑当做没看见,镇定自若地吩咐宫侍以及那御医先送司予执回墨韵堂,并且又吩咐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宫侍随行前往照顾。
让二皇女安静下来,是如今唯一可以做的。
这时,为官锦诊治的御医上前向司慕涵禀报官贵夫的性命算是暂且保住了,只是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不住,建议立即移回墨韵堂再行救治,看看能够保住皇嗣。
司慕涵闻言,脸色有过一瞬间的狰狞。
水墨笑也是心惊,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但是官氏腹中怀着的始终是皇嗣,而这件事雪暖汐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若是皇嗣没事倒也可以遮掩了过去,但是若是皇嗣出了事情,那这件事怕就不能这样轻易地掩盖了过去。
官氏腹中的孩子可是这八年当中陛下唯一的一个孩子。
若是没了,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岂会这般轻易便膳罢干休了?
水墨笑看了一眼司慕涵,见她不说话,便只好代替她准了御医的请求,随后亲自操办了将官锦送回墨韵堂的事情,待官锦被送出湖心岛之后,水墨笑便也想着将雪暖汐送出湖心岛,既然官锦要回墨韵堂,那雪暖汐也该离开,毕竟,阿塔斯使团还在这里。
可是如今梧桐院走水,定然是不能住的了。
正当他想说让人将雪暖汐送到他的瑶光台之时,司慕涵却开了口,“将皇贵君送往朕的勤政园。”
水墨笑一愣,随后心里生出了一丝苦涩,看来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都是护定了雪暖汐的,他的那些所谓的担心不过是多余罢了。
“凤后?”司慕涵见他不说话,沉着声音说道。
水墨笑敛了敛情绪,“臣侍知道了,陛下放心陪着官贵夫吧。”
他担心她会在这个时候还只是惦记着已经没有性命危险的雪暖汐而罔顾如今生死未卜的皇嗣。
若是她真的这般,那只会将这件事推到更加难以解决的地步。
官氏腹中怀着的可是大周的皇嗣!
司慕涵看了看他,“辛苦凤后了。”然后起步前去墨韵堂。
水墨笑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是难过,不过如今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应该如何做方才能够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这也是他这个凤后该尽的指责。
他唤来了内务府的两大总管章善以及冷雾下令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定要将这件事给压下。
不能传出去,更是不能传到了阿塔斯使团的耳中。
不管是章善还是冷雾都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因而在他们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便已经着手封闭消息了。
水墨笑还对方才在场耳闻了司予执那些话的所有人不管是宫侍还是御医都放了狠话,若是谁将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他定不轻饶。
然而便是便是这件事被封锁了,但是莲花台这般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定然会引起不少关注,幸运的是,在阿塔斯族长终于找到了自家侍宠返回蓬莱殿之后,便说累了要回去休息。
安王自然是同意。
因而,当莲花台闹出事情之时,蓬莱殿的宴席已经是散了,各个大臣也依着规矩离开湖心岛。
虽然从侍卫以及宫侍还有那被紧急召来的御医身上看出了有事情发生,但是却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事情。
梧桐院走水,御医应该去梧桐院方才对,怎么会往湖心岛而来?
不过众人奇怪归奇怪,却也没有一个人明目张胆地询问。
只能事后打探。
不过便是事后私下打探,却也只是知晓当晚上皇贵君以及官贵夫不小心失足落水的消息。
面对这个消息,众人心中又是掀起了一番揣测。
只是,揣测归揣测。
却也没有一个人将其不安搬到了平面上来。
而且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也被另一件事给转移了开来。
便在宫宴的次日,永熙帝下了旨意邀请阿塔斯族长前往西南大营参观将士日常训练,命安王携兵部一众官员、暂代临淮河主将职位的韩芷、现任西南大营主将谢净纹等人陪同。
阿塔斯族长应了邀请,领着一众手下随着安王去了西南大营。
自然,这是后话。
且说阿塔斯使团一行人在宫宴散了之后,便被安王以及礼部尚书一行人亲自护送回到了她们的住处。
湖心岛再一次恢复了安静,然而,此时的平静底下,似乎隐藏了另一番的汹涌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