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暖汐站起了身抬手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不知道该是后悔还是恼怒,狠狠地瞪了官锦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外边听到了里头动静的宫侍便冲了进来。
自从上一次观星殿的事情之后,这些宫侍便极为不放心自己的主子跟官锦单独相处,所以一直注意着里头的动静,在听见了里面传出主子的厉喝之后便不顾主子的吩咐冲了进来。
那些宫侍在见了雪暖汐满手是血之后,顿时大惊,一些连忙上前护卫自己的主子,另一些则是将呆愣中的官锦给擒住。
随后一个宫侍便转身离去前去正殿禀报永熙帝。
……
悦音殿的宫宴散去之后安王立即出宫而是去了明贵太君宫中,虽然如今她也是担心皇贵太君的安危但是皇贵太君虽然是她的长辈但是毕竟不是太凤后,她若是跟去却也不合规矩,所以只能先去明贵太君宫中。
明贵太君对于皇贵太君中毒一事也是极为的惊讶,虽然宫里面多这些不干净的事情,但是缘由却是因为争宠,皇贵太君可是当今陛下的养父,没有理由被人暗害。
而且还是在她女儿回朝的这一日!
明贵太君虽然不想这般多疑,但是皇宫之内,巧合的事情往往都不是单纯的巧合。
安王见了父亲这般,只好反过来安慰父亲,“父君莫要担心,皇贵太君应该不会有事的。”
“璇儿觉得今晚上的事情如何?”明贵太君问道。
安王蹙了蹙眉,“有些不对劲,只是儿臣却也说不上来。”
“嗯。”明贵太君应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和女儿渗入讨论,反而是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女儿这一趟西戎之行,“璇儿瘦了不少,这一路上怕是困难重重。”
安王起身向明贵太君行了一个大礼,“儿臣让父君忧心实在不孝。”
“好了,平安回来便好。”明贵太君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如今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出宫了,你的正君如今还在府中等着你了,这几个月他也是日夜担心,好好安抚他。”
安王点头,“父君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父君,如今皇贵太君……”
“璇儿,这件事你莫要插手。”明贵太君正色道。
安王心中叹息一声,“父君觉得此事是冲着儿臣来的?”她方才一朝,皇贵太君便中毒,说起来巧,但是恐怕外人看来却不是巧这般简单。
明贵太君没有正面回答,“虽然父君不知道你这趟去西戎还帮陛下做了什么,但是本宫却也知道不仅仅是送西戎皇子的灵柩回去这般简单,不管今日有没有发生这件事,父君都得跟你说这一番话,如今你可以说是陛下心腹之人,往后遇事先要想清楚陛下会不会乐意你插手,璇儿,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并不是一件好事!璇儿,记住一句话,帝皇无情!”
能者是多劳,但是同时也更加的危险!
如今永熙帝虽然对女儿很好,但是什么叫做帝皇无情,他不会不知道。
安王点头,“儿臣明白。”
“回府吧。”明贵太君说道。
安王行了一礼,然而告退,虽然心中也还是放不下皇贵太君中毒一事,但是此时这件事却也不太适合她来插手。
毕竟是发生在内宫的事情。
只是,她始终想不出有谁会害皇贵太君。
待女儿走了之后,明贵太君便让人暗中前去清思殿打探情况。
蓝竹见主子居然动手介入这件事,不禁吃惊,“主子认为这件事是冲着殿下而来的?”
“先看看吧。”明贵太君淡淡地道,眸光幽深无比。
……
清思殿大殿内
雪暖汐皱紧了眉头看着御医替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他方才有勇气抬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司慕涵。
自从他方才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她便一直沉默着,虽然她没有开口责备他,但是他却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悦,所以在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他便一直不敢说话,安安静静地让御医为他清理伤口。
他看着她半晌,方才动了动嘴唇,本是想叫着她的名字,但是最后却还只是吐出了一个敬称,“陛下……”
司慕涵低下眼帘看着他缠着厚厚纱布的手,“疼吗?”
“不疼。”雪暖汐摇头道,“我……”
“好了。”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皇贵太君中毒一事朕来查,你便好好养着伤吧。”
“陛下!”雪暖汐脸色一变,“我……臣侍知道臣侍让你很失望,可是……我……”
“皇贵君。”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却是低沉,“朕如今很担心父君的情况,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出事。”
“我……”雪暖汐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他不是故意想在这个时候让她分心的,“对不起,我……”
司慕涵见他这样的神色,叹息一声,“你不是在他的身边安排了暗卫吗?为何还要亲自单独去见他?上一次观星殿的事情你忘了吗?虽然当时你觉得官锦是一是冲动动手伤你,但是他冲动一次,也能够冲动第二次。”
她不是想责怪他,可是却不想再见到那日观星殿的事情发生。
雪暖汐抬起了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觉得他有问题,可是暗卫却怎么也查不出问题吗?”
“所以你想你亲自去查?”司慕涵蹙眉道,“你认为父君如今中毒和官锦有关?”
“就算你认为我多心认为我小心眼认为我是为了那日的事情在针对他,我还是觉得他和今晚的事情有关。”雪暖汐倔强地道。
司慕涵凝视着他,还未来得及说话,雪暖汐便又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暗卫查不出来我便不该这般多心,可是我总是觉得他身上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雪暖汐一脸凝重地道,“你或许认为我这样做是因为官锦喜欢你,对你有情,可是涵涵,喜欢你的人不仅仅是官锦,可是我对蒙斯醉,对蜀羽之,甚至对水墨笑都没有这种感觉,我会吃醋,会觉得心里难过,但是无不会觉得害怕……我不是害怕他会抢走你……不,也不是不害怕他抢走你……我……我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害怕……从那日在客房内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的心中便生出了这种害怕……就好像……”
雪暖汐的神态越发的迷茫。
他无法用言语来说清楚这种感觉。
“……就好像他终有一日会害死我一样!”
他看向司慕涵,不等她开口反驳他的话,便自己道:“我知道这种感觉很荒谬,因为官锦根本便没有这个能力这样做,可便是我身边有暗卫一直保护着,我还是无法完全扫去这种不安,甚至有时我还害怕,官锦会因为害我不成而来害你……”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虽然也曾经听过雪暖汐诉说过对官锦的感觉但是她也只是以为雪暖汐是因为太过于在乎她,所以方才会这般紧张,可是如今听他这般说,似乎比这一个还要严重。
似乎,他对官锦的排斥和抗拒已经深入了骨子里,或许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雪暖汐没有注意到司慕涵的反应,而是继续沉浸在了自己思绪中,“可是我明明这般的怕他,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狠下心肠来除掉他……”
这也是让雪暖汐最为困惑的事情。
他心里明明认定了官锦不是好人,但是却下不了狠手除掉他。
“朕明白。”司慕涵伸手握紧了雪暖汐那只没有受伤却依然显得极为冰冷的手,她明白雪暖汐为何下不了狠手,因为他的心不够狠。
他对官锦的那些怀疑也只是怀疑,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没有实际的证据,这便是他无法完全确定官锦就是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
他的心不够狠,担心会杀错了人。
也正是因为如今,他方才会这般焦急地想要找到官锦真正犯了错的证据,这样,他方才可以说服自己狠下心肠。
正如方才他去找官锦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弄清楚当日在观星殿中所说的关于他父亲的事情是否是事实一般,若是证明了官锦说谎,那官锦那一日对他所做的事情便是故意的。
他既然对他动手,那他便也可以狠下心肠对付他了!
这就是她的阿暖。
“方才你说官锦像是发了疯一样想要自残?”司慕涵岔开了话题,将雪暖汐从那迷茫看不着边际的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雪暖汐愣了愣,随后方才道:“对,你没看见当时情况,若是我没有及时制止他,怕是他真的会将那瓷片给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雪暖汐说起了这件事心里更是奇怪,官锦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不成他疯了?
还是他故意做给他看?
可是……
他若是故意的难道便不怕他就这样看着他死?
雪暖汐脑海中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情形,心头随即生出了一丝寒意。
司慕涵眯了眯眼,随后扬声唤来了人,“将官锦带上来。”
她本不想如今处理这件事,但是看着雪暖汐这般反应,却还是让人将官锦领上来。
司慕涵倒不是也如雪暖汐一般怀疑皇贵太君的毒是官锦下得,因为在她的心中,对于先帝留给她的暗卫是百分百的信任。
只是此时她没有想到,她的这种牢不可破的信任在不久之后便会出现裂痕,也让她开始审视她对先帝的过多的依赖。
官锦是被人给绑着押进殿中的,只是此时,他脸上的神色已然平静,仿佛并不觉得此时的情况有多么的糟糕。
司慕涵见了他这般神情,眼眸沉了沉。
官锦被押着跪在地上,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行礼,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中似乎闪烁了一丝倔强,他盯着司慕涵看,却抿着唇不说话。
雪暖汐见官锦这般也是一阵讶然,若不是官锦的面容没有变化,他定然不会相信面前跪着的便是那爱装柔弱的官锦。
司慕涵握紧了雪暖汐的手,似乎在给他安抚,随后便沉声道:“为何要这样做?!”
官锦抬着头盯着司慕涵,好半晌方才开口说话,却一反过去的温顺,言语变得尖锐,“若是锦说方才并非有意伤皇贵君,陛下相信吗?”
便是他整个人此时也仿佛成了刺猬一般,张开了全身的刺。
司慕涵眼底闪过了一抹惊愕,敛了敛神,继续沉着脸道:“朕是再问你,方才为何要自残!”
“自残?!”官锦呵呵一笑,似乎在自嘲,又似乎在冷笑,“陛下错了,锦并非在自残,所谓自残,也要有人在乎锦这条贱命,方才算的上自残,锦不配用上这个词,若说真的要寻一个词来形容方才锦的行为,那该是用罪有应得!”
司慕涵越发地觉得官锦此时的反应怪异,一开始她还以为官锦故意装成这一副模样,但是当她仔细观察着他此时的神情,却没有发现丝毫的作假,他脸上眼底的情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可是他怎么忽然间变了一个样子?
这些日子虽然她也知晓官锦在清思殿内安分守己地养病,但是却并没有再见过他,可是这般短的日子便让他变了一个模样?
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司慕涵猛然想起了之前雪暖汐告诉她关于官锦父亲的事情,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雪暖汐也被官锦此时的言语给惊住了,他方才还以为官锦会借着这件事博取司慕涵的同情,可是如今他的行为却像是在激怒司慕涵似的。
“陛下若是要为了皇贵君受伤一事责罚锦,那便随意下旨吧,锦定当领受!”官锦盯着司慕涵,苍白的双唇中一字一字地吐出来。
司慕涵眼底闪过了一抹幽暗,“你这是在责怪朕当日要送你出宫?!”
“锦本就命贱,怎敢因此而责怪陛下?”官锦争锋相对。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正欲开口却见蒙斯醉领着太医院的院正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她当即停下了对官锦的观察和试探,连忙起身道:“怎么了?”
雪暖汐也紧张起来。
蒙斯醉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匆忙行了一礼,然后道:“陛下,李院正有话要禀报陛下。”
方才司慕涵得知雪暖汐出事之后便出来看到底发生什么事,而蒙斯醉则留在寝殿内等待着御医的回复。
李院正正要行礼但是被司慕涵挥手给免了,随后她便将太医院一众御医为皇贵太君诊治之后得知的结果一一说给了司慕涵听,但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慕涵在听完了太医院院正的话之后当即气的脸色铁青,“什么叫做无法确定解药的配方?!”
在里头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居然给了她这样找一个答案!
太医院就这等本事!
在震怒之后,司慕涵心中随即涌出了一股恐慌,若是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无能为力,那皇贵太君岂不是……
“回陛下,经臣等诊断得知,皇贵太君此时所中之毒是一种名为五花毒,这种毒的配置是五种罕见的毒花依照不同的分量配置而成,而解药的配置采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方法,也就是各自寻得这五种毒花相克之毒,依照这五种毒花各自所占的分量加以配置,但是由于采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方法,所以在分量之上绝对要一一对应,否则不但解不了毒,更会添新毒。”李院正神色凝重地道,“除非我们能够得到这毒药配置的方子,否则只有一个法子。”
司慕涵稳住了心神,“说!”
“试毒。”李院正道。
司慕涵蹙眉,“说详细些!”
“臣等目前虽然不能肯定皇贵太君所中五花毒的精确分量,但是却可以推测大概,臣等可以依照这推测的方子配置出来一份新的五花毒寻一个服下,在依照这个方子配置出解药,让那人将解药服下,若是可以解毒,那便是分量正确。”李院正道。
“那若是分量错了?”雪暖汐随即问道。
李院正垂下头,“若是这样,那不仅皇贵太君无法得到解药,便是那试毒之人也是会又性命之忧。”
“这岂不是……”雪暖汐没有说下去,但是他的神色已然是表明了他的震惊。
李院正的这话是要用别人的性命来试药!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沉思会儿,最后冷下了脸道:“朕立即让人去刑部寻几个死囚进宫试毒!”
只是她的话方才说出口,随即便有人开口道:“不必了。”
而说话的人却是官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