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锦自恢复意识之后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他没有动,依然躺在了床上。
“官公子可是醒了。”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官锦眸子一沉,立即便听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凤后居然出现在他这里,那便是代表,昨晚上他的计划不成功!
官锦咬了咬牙,随后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然后看向前方,便见前方的椅子上,水墨笑一身华服端坐着,方才的憔悴早已一扫而空,便是那原本微红的眼眸此时也恢复了正常。
他淡笑雍华地看着官锦,仿佛没有因为昨晚上的事情而责备他,“本宫正担心着官公子醒不来,正想去让人请御医过来看看了,现在见官公子醒了,本宫也就放心了。”
官锦坐在床边,低着头,缓缓地道:“多谢凤后关心。”
“你毕竟是住在本宫宫中,本宫怎么说也该是关心你的。”水墨笑端着茶杯,低头淡笑道,“若是官公子在本宫的宫中出了什么事情,那本宫岂不是水洗也不清吗?”
官锦抬头,一脸愕然,“凤后这是什么话,锦蒙凤后收留,怎么会……”
“官公子。”水墨笑抬头看着他,眼中有着如冰般的冷凝,“本宫虽然不是世上最聪明之人,但是官公子也不要将本宫当成了傻子了!”
他砰的一声搁下了茶杯,冷笑道:“本宫之前被自己的心魔所缠绕,但是并不代表,本宫的眼睛便是瞎了的!”
“凤后也如水华公子一般,认定了昨晚上的事情是锦做的吗?”官锦一脸痛心道,那藏在锦被下的手却死死地握着。
水墨笑站起了身,走到了官锦的面前,低着头看着一脸悲伤的官锦,“本宫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在祭天大典之上拼了性命来救本宫的人昨晚上居然会那般害本宫!官公子这般心机与手段,便是本宫也得说个佩服二字!”
官锦眼中泛出了泪水,“若是凤后认定了是锦做的,锦也无话可说,凤后便随意处置了就是!”
“处置?”水墨笑脸色阴沉下来,“自本宫懂事以来,本宫便发过誓,此生绝对不会放过那些害过本宫之人,不管他是谁!”他说完,便伸手擒住了官锦的下巴,一字一字地冷冷道:“本宫长这般大,还从未被人这般害过,官公子认为本宫应该如何处置你?”
“锦既然在凤后宫中,那要杀要剐便全随凤后之意。”官锦闭上了眼睛,落下了两行泪。
水墨笑收回了手,讥讽道:“官公子以为装出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便可以欺瞒天下人?”
官锦只是闭目落泪,没有再说话。
水墨笑冷笑道:“官公子不必惊慌,本宫不会杀你也不会剐你,官公子费了这般多的心机无外乎是想借着本宫接近陛下罢了,既然官公子这般的诚心,本宫也不好让官公子失望,从现在开始,官公子便好生的在本宫的朝和殿住着,只要本宫一日是这朝和殿的主人,官公子便一日不需要离开朝和殿,本宫倒是想亲自见识一下,官公子是如何让陛下对你另眼相看!”
官锦睁开了眼睛,却是讶然地看着水墨笑。
水墨笑翘着嘴角笑道:“如今离先帝丧期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本宫倒是想看看官公子是否真的有这个福气等到册封为君侍的那一日!”
官锦面容僵了僵,锦被下的手更是握的紧。
“怎么?官公子生气了?”水墨笑却微笑道,“官公子若是不满本宫的安排,大可去寻陛下告状,不过,本宫却听闻昨晚上,便是连宸皇贵君也是认定了下药之人是官公子,你说,陛下是相信官公子还是相信她心爱的皇贵君?”
他看了着笑的灿烂无比,“官公子便好生的在本宫这里养伤吧,别忘了,便是将来官公子荣登后宫君侍的位置,本宫依然还是凤后,还是后宫之主,便是官公子有本事将本宫除掉,这凤后的位置也轮不到一个卑贱的罪臣之子!”
说罢,随后转身离开。
官锦看着水墨笑离开的身影,眼中迸发出了极深的阴霾……
水墨笑离开了偏殿之后,便往关押水华之处走去。
这一次,水华并未被关押在了自己的住处,而是关在了朝和殿中专门用来惩处犯了事情的宫侍的刑房。
水华在刑房中,呆呆地坐在了地上,虽然没有被行刑,但是看着屋子内的那些刑具,他便已然吓了个半死。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朝和殿中有这般的一个地方。
主夫说他若是放过了他,那谁来放过他……
主夫说,他没用,他愚蠢,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他没用所造成的……
还有凤后……
之前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理会他的求情……
水华在水家长大,对于水家正夫的手段极为清楚,便是凤后,也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这般多年来,水家的后院中有多少人连死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还有那些被凤后舍弃了的眼线……
水华想起了就在不久前,凤后让他吩咐下去,除掉瑞王正君身边的那些眼线之时,连眼睛也未曾眨一下……
是因为凤后这段日子很是温和,所以他便忘了这些事情吗?
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瑞王正君?!
水华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若是他……
那凤后会不会饶他一条贱命?
可是他这样做,岂不是背叛了凤后?
他可以这样做?
水华低着头握着拳头,一时间心乱如麻无法决定,他是水家的奴侍,自幼便受了主子至上思想的禁锢,然而,他毕竟是一个人,一个人就会有私心。
他不想死,他想要活下去!
正当水华挣扎不已的时候,刑房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水华浑身哆嗦了一下,随后猛然抬起头,便见凤后缓步走了进来,那张端庄尊贵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的暖意,那双眸子中更是冰冷无比,他看着眼前伺候了许多年的主子,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如冰般的凉意,他颤抖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不好看的脸色此时更是血色全无……
他不想死!
这个念头再一次在心中扎下了根。
水墨笑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水华,曾经他是他身边最信任的奴侍,否则也不会只带了他一个水家人进宫,然而自从他知晓他暗中与宫外的父亲来往之后,他对他的信任便日益减少,甚至愿意用新进培养出来的近身宫侍去为他办事也不愿意用他,“本宫今日来只为了问你一句话,昨晚上果真不是你下的药!?”
虽然水家正夫口口声声说昨晚上的事情他没有插手,但是水墨笑却还没有完全相信,便是他已经认定了是官锦在害他,他还是无法完全排斥水家正夫的嫌疑。
而水华……
他既然能够将他尚是清白之身的事情告知父亲,那又如何不可能将计就计利用官锦达到原本他们便想逼他做的事情!
水华先是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随后便爬到了水墨笑的脚边,不断地磕着头不断地哀求道:“奴侍真的没有……公子饶命……奴侍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公子饶命啊……求公子饶命!”
水墨笑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低头看了水华一阵子,随后便转身离去。
水华见主子什么也没说就离开,心中更是惊恐不已,看着那缓缓关起了的房门,水华几乎已经开始了死亡的阴影在渐渐地笼罩住他……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
他还年轻,他还未嫁人,还未生孩子……
主夫说过,过几年,他便会为了选一个好人家的……
他还想生一个女儿……
他不想死!
“放我出去!公子……我不想死,放我出去!”
水墨笑方才走出刑房没多久便听见了水华像是疯了一般的叫喝,面容瞬间一沉,他是对水华极为的不满,若是换做了别的奴侍,他定然不会让他有机会再活下去,然而水华不同,因为他除了是自己的人,还是父亲的人……
或许在水墨笑的心中,还是眷念着水家正夫的父爱,所以,他不想将这件事做的这般的绝,虽然水家正夫口口声声说不会顾及水华的生死,但是若是他真的杀了水华,怕是他会认为他这是对他不满的表现……
况且,他若是杀了水华,那在别人的眼中,官锦便真的是冤枉的了!
便是这件事真的只是水华所谓,他也不能杀他,因为他不能让官锦撇清关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想死,我还要嫁人!我还要嫁人!我不想死!公子,饶了奴侍吧!公子——”
水华已然在疯狂地敲打着刑房的门,不断地尖叫着。
水墨笑转过身来,眸光阴沉地盯着那房门,虽然没想过要了水华的命,但是此时听了水华这般叫喝,心中却也是生出了恼怒,不想死?还要嫁人?既然如此,本宫便如了你的愿!
杀了水华对他没什么好处,若是继续将他留在身边,他心里也不舒服,既然他这般想嫁人,他就如了他的怨!
就当他为水家尽了最后一份力!
水墨笑眸底闪过了一丝冷凝,随后拂袖而去。
……
官锦在水墨笑离开之后,并没有沉浸在阴郁中多久,便筹划着接下来路该如何走。
虽然得知昨晚上的计划算是失败了,但是他却还是不能放弃,因为一旦放弃了,他便彻底沦为了水墨笑手中的棋子,不,甚至连棋子也不如!
经过了这一次事件之后,官锦知晓自己是不可能继续利用水墨笑了,他甚至要尽可能地摆脱水墨笑,否则这一辈子他便只能在朝和殿中如同一株盛开的鲜花一般渐渐地枯萎,然后消失无踪……
凤后是绝对不可能让他熬到先帝丧期结束的!
他如今无名无分,便是死了,也没有人会为他说一句话。